沈阳卫。
袁可立带着尚在这里的一众将校,以及部分当地征辟的官员,等在城外五十里处的武靖营堡。
等看到一对骑兵疾驰而来,坐在凉棚里的袁可立霍然起身。
“袁阁老,陛下的前军距此只有十里。”
为首的一名小旗官,单膝跪地,对袁可立禀报道。
“退下吧。”
袁可立挥了挥手,重新坐下。
毛文龙低声道:“阁老,您说陛下是怎么说服朝中那些大臣的?”
听到毛文龙问出这个问题,在场的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实在是大明的皇帝,自武宗以后,就再也没有过御驾亲征这样的事儿。
别说是御驾亲征,就连出过京城的都没有。
自己这位陛下呢?
竟然时隔百年以后,再次领兵跨过了长城。
袁可立环顾一眼众人,笑道:“当今陛下自登基以来,不但稳住了大明江河日下的局势。”
“更是在继位之初,就打造了一支上直亲军,并击败了蒙古察哈尔。”
“之后又通过一系列的手段,平定了西北民乱,改革税制,使得太仓出现盈余。”
“当然,这些都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今日你我已经站在了辽东的土地上。”
“携这样的威势,朝中还有谁会忤逆陛下的旨意?”
听袁可立说完,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恍然大悟。
确实,当今陛下的武功,不说比肩太祖和成祖,至少和宣宗差不多了。
这样一位皇帝,如果下定决心想要御驾亲征,其他人还真拦不住。
众人议论的功夫,作为大军前锋的蜀王府左卫军,已经抵达了武靖营。
“下官蜀王府左卫指挥使孟连战,拜见阁老,拜见诸位上官。”
“孟连战,你这名字好,连战连胜。”
袁可立笑着回了一句。
然后接着问道:“陛下的中军距此还有多远?”
“十里。”
孟连战拱手回话。
袁可立微微颔首,转头对身后的一众将校吩咐道:“都准备吧,圣驾眼瞅就到了。”
“遵命!”
众人齐声应是。
等朱由检的宝纛,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袁可立他们开始整理身上的官袍。
同时,宽厚典雅的中和韶乐被奏响。
朱由检骑在马背上,一身银黄色相见的金龙甲胄,头戴凤翅红缨盔,腰挎长剑和镶龙箭囊,身后是几十名身着绯色飞鱼服的锦衣卫,再后面则是手持仪刀的上直卫。(参考出警入跸图里万历皇帝画像)
袁可立见到朱由检近前,赶紧带领众人,急走几步,上前施礼道:“臣等恭迎陛下圣驾!”
“哈哈,袁卿,近来身体如何?可还康健?”
朱由检见到明显有些清瘦的袁可立,翻身下马,亲手托起袁可立的两条胳膊。
“劳陛下动问,臣一切都好。”
朱由检感受到袁可立依旧有力的小臂,听对方说话也是中气十足,这才放下心来。
“袁先生已近古稀,还要为大明操劳,朕很是于心不忍,待解决了辽东之事,袁先生就随朕回京。”
对这位老臣,朱由检也很是尊敬,无论是另一个时空,还是这个世界,袁可立都为大明做了大能做的一切。
“臣遵旨。”
对朱由检的关切,袁可立也很受感动,闻言低声回了一句。
君臣连人寒暄完,朱由检才转头,对其他人道:“都免礼,等进了沈阳卫,咱们君臣再好生说话。”
“臣等谢陛下。”
众人齐声谢恩。
看着面前建奴两代人建造的宫殿,朱由检砸吧了下嘴道:“啧,终究是蛮夷,这宫殿太过小家子气。”
袁可立笑道:“陛下,建奴的宫殿虽是小了些,但作为陛下的行宫还是不错的。”
朱由检转头看了对方一眼,眉头一挑道:“袁先生的意思,朕清楚,这宫殿日后就是大明皇帝,在沈阳卫的行宫了。”
袁可立说这里可以作为皇帝行宫,意思是希望大明,以后不要再将辽东,当成是随时可以放弃的化外之地。
朱由检那句话,则是采纳了对方的建议。
皇帝的行宫就在这里,那朝廷自然不会轻言放弃。
一行人没去皇太极新建的崇政殿,而是来到了更具象征意义的大政殿。
抬头看了眼牌匾,朱由检没有说话。
身后的袁可立低声道:“陛下,要不将这些宫殿的名字全换了?”
朱由检摇头道:“不用换,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不要动,就是要让后世子孙都知道,如若不勤修内政,加强武备,那大明周边就会出现数不清的建奴。”
袁可立闻言,拱手道:“陛下圣明。”
坐到当初努尔哈赤和皇太极,都坐过的所谓御座上,朱由检看向殿内的众人道:“朕此番北上,所谓何来,想必诸卿也都清楚。”
“建奴自成祖皇帝开始,就时常袭扰我大明边境,当初还只是疥癣之疾,到了宪宗皇帝在位,辽东之乱已经是愈演愈烈。”
“宪庙不得已,而命大军出关,犁庭扫穴,然终究是未竟全功。”
“至神宗皇帝,建奴已成我大明心腹之患,朝廷每年花在辽东的钱粮,高达七八百万两。”
“至朕,幸赖将士用命,终将建奴驱赶出辽东,但这还不够,朕此来,只为一点,那就是毁其宗庙,绝其苗裔!”
朱由检这番话,就是在为接下来的战事,定下一个调子。
看了眼面前的众臣,朱由检继续道:“此战,朕只有一个要求,对建奴能屠者尽屠之!”
“朕的这道旨意,晓谕各营。”
“臣等遵旨。”
在场所有人都从朱由检的话里,感受到了一股冷意。
另一个时空的建奴,在入关的时候,杀了数千万关内百姓。
这样的暴行,就连海对面的小鬼子都自愧弗如。
前世的朱由检没办法,但这一世,他要为另一个时空枉死的同胞复仇。
儒家讲十世之仇尤可报也,讲究大复仇主义,朱由检对公羊这个理念很是认同。
深吸一口气,朱由检站起身,提高了嗓音道:“诸将,封侯拜相就在今朝,对有功将士,朕绝不吝啬赏赐,金银土地,功勋爵位,任尔等攫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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