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软语突然想到一些细节,傅擎深睡觉的时候,房间里永远会亮着一盏夜灯。
蜃景上上下下,好像没有完全黑暗的时候。
就算外面的院子里,夜里都会有一盏路灯。
整个蜃景,好像就没有完全黑暗的时候。
可要说傅擎深怕黑,这就像是在说大魔王不敢踩蚂蚁一样,令人匪夷所思。
温软语拿着自己的老式手机,手机微弱的光亮下,她看着傅擎深。
如果是以往的傅擎深,绝对不会承认的。
他不会暴露自己的弱点,不会让任何人有机可乘。
可此时傅擎深没有收敛眸中那一丝惶恐,艰难的点头。
如同困兽般看着温软语,他敞开着自己的内心,让温软语看到他那鲜血淋漓的痛苦。
温软语的心脏轻轻抽痛了一下。
到底是喜欢过的人,曾经心心念念都是傅擎深,温软语下意识的想去帮忙。
可这个时候温软语注意到,傅擎深看她的眼神带着期盼。
她突然冷静,站在原地没动,冷漠的道:“傅擎深,你这是换了种方式骗我吗?怎么不玩英雄救美了,改装可怜了吗?”
说完温软语不管傅擎深神情多震惊痛苦,转身就走。
该还的都还了,她不欠傅擎深什么。
傅擎深被抛弃在了黑暗中。
曾经种下的因,现在必须承受苦果。
他好像又被囚禁起来了。
漆黑的,没有光亮,无论如何都不能逃离。
无休止的谩骂毒打,想苍蝇一样烦人,他想杀了他们。
杀不了他们,他便想……杀了自己。
世间太苦,活着没有意义,下辈子他不来了。
思绪早已混乱。
傅擎深抓起了桌上的裁纸刀,恍惚的就要朝自己的心口扎下去。
温软语走出书房之后,没有听到书房的动静。
外面倒是打着电筒人来人往。
看到温软语下来,王三大着嗓门道:“少夫人,是整个片区的高压电出问题了,正在抢修,已经让人去买临时发电机了,可能还有一阵才会来电,需要我给您送手电吗?”
温软语点头:“给我一把吧。”
王三立即递给温软语一把手电,温软语接过,她犹豫了一下,想说傅擎深在楼上。
可还没来得及说,王三就一溜烟跑了。
看来整个蜃景的人都不知道傅擎深怕黑,傅擎深果然是装的吧。
就算不是装的,傅擎深怎么样,也和她无关。
温软语内心劝说着自己,突然,她恼怒的转身,朝着楼上走去。
如果是真的,她就当救路边的流浪狗,街角的乞丐!
温软语上楼,重新推开书房的门进去。
手电的光亮比她那老古董手机亮太多了。
光束一扫,她就看到傅擎深拿着一把裁纸刀,要往身上刺。
她脸色一变,怒声呵道:“傅擎深,住手!你做什么?”
精神恍惚的傅擎深,被这一声吼得停下。
那些人只会用最恶毒的字眼来喊他,从来不会叫他名字的。
傅擎深眸子猩红的抬眸,看到了拿着光的温软语。
她在黑暗中拿着光。
温软语快速走近,一把抓住了傅擎深的手,两人同时握住了那把裁纸刀。
傅擎深直直的看着温软语,开口道:“温软语,你要我怎么样赎罪都可以,能不能不要抛弃我?”
强悍的大魔王如同被主人抛弃的小狗,绝世神颜带着几分可怜。
这种反差感,让人很难移开眼。
可温软语没有心软,冷漠的道:“我不需要你的赎罪,从一开始就是假的,谈什么抛弃。”
傅擎深近乎偏执的道:“我知道自己不值得原谅,你能不能听听我的解释,我不求原谅,只希望你听一听。”
温软语似乎有些不耐烦,不想听傅擎深说的话。
因为她不知道,傅擎深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毕竟当初的车祸,傅擎深后背满身的血,都是在骗她。
温软语想抢下裁纸刀离开。
她能救下傅擎深都仁至义尽了,不想再有什么瓜葛。
傅擎深看出了温软语的态度。
他握住裁纸刀的手突然用力。
温软语本来抓住傅擎深那只手的,可她没想到傅擎深会突然用力。
就这样,两人一同握着裁纸刀,刺入了傅擎深胸口。
傅擎深近乎祈求的道:“你听一听,听一听好吗?”
曾经温软语好奇傅家那些秘密,可无论如何傅擎深都不说。
那个时候的傅擎深,甚至会因为温软语看到他胸腹的那些伤痕,而暴戾动手。
可此时,他刺伤自己,近乎祈求的,只是希望温软语听一听他藏着的那些黑暗。
温软语不敢松手,怕松手之后,傅擎深扎得更深。
她实在忍不住骂了一声:“疯子!”
傅擎深只是看着她。
如同黑夜中的囚徒,看着唯一的一束光亮。
温软语火大的道:“傅擎深,你松手,我给你二十分钟。”
傅擎深立即松手,温软语一咬牙,拔出了刺得不算深的裁纸刀,幸亏傅擎深用力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往后拉了一些。
拔出裁纸刀之后,更多的血浸透了衬衣。
温软语道:“我先喊医生来,给你处理一下。”
“不用,不用处理。”
温软语知道傅擎深的固执,当初高烧近乎昏迷,他都不告诉傅家的任何一个人,不同意请医生。
温软语只能自己去找了医药箱,沉着脸给傅擎深处理伤口。
伤口不算深,但铁质的裁纸刀就这么刺入皮肉,容易引起感染。
傅擎深乖乖的脱了上衣,似乎怕温软语给他的二十分钟是从现在开始算的,傅擎深直接开始讲述起来。
“我被我生父和真正的小姑囚禁了五年,那个女人想看我变成最阴暗的老鼠,她会拿着棍棒鞭子时不时的打我一顿,她会在我快渴死的时候,把水从天窗上倒下,她会在我饿极之后,恶意的丢下一些食物,并且关进来一只饿狗,看着我和狗抢食,我生生的咬死了狗才能吃到一顿饱饭。”
此时傅擎深的衣服是解开的,放在桌上的手电有些背光,温软语都能清晰的看到傅擎深身上那些伤痕。
很是刺眼。
傅擎深仿佛怕时间不够,也怕温软语不耐烦听,还在继续快速的讲述。
“后来那个女人生了个白头发的怪物,更是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我身上,以折磨我为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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