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桑想要拉不夙起来,可他跪着纹丝不动,她只好自怀中掏出帕子来给他擦唇角的血。
她怎么都不敢相信,不夙生生挨下的这一脚,只是因为一把琴。
就好像当初第一次来总督府,她生生挨了的那一棍,也只是因为无意中站在了谢龛寝殿后,弄出了点动静扰了他休息。
谢龛像是余怒未消,上前又是重重一脚:“滚过来!”
不夙被踹翻了过去,却还是未哼一声,挣扎着爬起来就跟上了谢龛的脚步。
祁桑手里还握着染血的帕子,艰难吞咽了下,也跟着追了过去。
寝殿里,婢女小厮们还在里里外外的忙着,院子里搬出来的座椅软塌首饰盒等等已经堆成了一个小山。
见谢龛回来,先前那个趾高气扬的婢女这才敛了气焰,迎上去作揖:“奴婢见过总督大人……”
谢龛今日像是踹上了瘾,又是一脚踹上她肩头。
婢女身子轻软,哪里经得住他这一脚,直接被踹飞到了墙上,砰——地一声巨响。
落地的时候直接喷溅出了一口血,昏死了过去。
祁桑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捂住胸口。
她没怎么见过谢龛发怒,自然也不知道这种场面在总督府已经堪称‘养眼’了。
长公主自小贴身伺候的婢女被踹得昏死过去,其他人一下给吓着了,纷纷站在一旁噤若寒蝉。
“拖出去。”
谢龛双手负于身后,半敛的眼睫缓缓扫过他们,像看一堆腐烂的肉,缓缓吐出两个字:“打死。”
祁桑眉心猛地跳了一下。
眼前的婢女小厮们立刻哭着跪了下去,不断磕地求饶。
很快便有数名带刀守卫冲了进来,直接一手拖着将几人拖了出去。
谢龛垂眸盯着地上跪伏的不夙:“知道错哪里了么?”
不夙口中含着血,声音有些含糊,却很快回答:“总督府只有一个主子,旁人便是有皇上口谕,奴才也不该随意放外人进来,奴才知罪,主子开恩。”
谢龛没再说话,视线转而落到了祁桑身上。
那目光阴郁冷暗,寒意瞬间自后背窜起,顺着脊柱直达后脑。
奉业立刻跪伏了下去,努力让自己牙齿不打颤,说着同不夙一样的话:“奴才知罪,主子开恩。”
好似直到这一刻,祁桑才终于意识到,为什么每次她直呼谢龛的名字,奉业都会胆战心惊地提醒她。
他身为奴才,本不该随意提点主子,若不是怕到了骨子里,又岂会轻易开口。
她在他目光的逼视下浑身发抖,敛下眼睫,慢慢屈膝,跪了下去。
总督府内所有人对谢龛深入骨髓的惧怕,终是在这一日,同样渗透进了祁桑的骨髓里。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是连他的模样都不敢回想一下的,甚至偶然听旁人提及,都下意识地想要避开。
她不知道谢龛心心念念的长公主终于愿意住进他为她修葺的金殿内怎么会惹他怒成那个样子。
或许,是因为他身有残疾,而长公主曾抛弃他转投别的男子怀中?
若是如此,那按照谢龛的性子,应该早就将这金殿拆了才对。
她猜不透,也就懒得再猜,只想着日后一定要尽一切所能远离他。
这样喜怒无常的性子,若是日后自她口中探不到半点宝藏的消息,那她离被生吞活剥也不远了。
初春时节,院子里的风刮过,几株玉兰抽了嫩生生的花苞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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