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桑看上去很平静,没有过多的情绪。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周围越来越安静。
细绒一般的雪渐渐化为鹅毛大雪,遮天蔽日地落下来,眼前一片茫茫雪白。
谢龛单手撑着额头。
他并没有去看水榭之外的落雪。
哪怕这样的雪景一年到头也不一定会出现一次。
身边一桌之隔,祁桑整个身子都被暖热,又折腾了这么久,早已困倦到坐着睡了。
周围灯笼里透出柔和的光。
那光线笼着那小小的一团身影,像在发光一样。
她侧脸清瘦温柔,睫毛卷翘浓密,唇瓣红润,睡着的时候,白日里的警惕与戒备便都卸下了。
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一般,干净简单。
她呼吸均匀,胸口轻轻起伏着。
谢龛看着看着,不自觉地调整了呼吸,随着她的频率,一呼一吸。
就像先前无数个相拥而眠的深夜一样。
好像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就都没有任何改变一样……
……
祁桑这一觉睡得格外的沉。
她先前日夜被祁覃困着,那厮又是个不老实的,她不得不时刻警惕,几乎夜里都不敢让自己真正睡着。
如今坐在水榭内,这样不舒服的座椅中,竟是一觉睡到了天际泛白。
意识到自己睡过了头,她瞬间惊醒。
盖在肩头的一件黑色氅衣瞬时滑了下去,被她单手抓住这才没落到地上去。
身旁传来谢龛清冽冽的声音:“醒了?”
“你怎么不叫醒我,这都什么时辰了。”
她有些懊恼,揉揉眼睛就要起身,却听身边人不紧不慢地道:“人给你送公主府去了,有人伺候着了。”
祁桑满脑袋都是子仪遍体鳞伤行动艰难的模样,一想到他在厂狱里熬着冰冷的夜,而自己却舒适地睡了一夜就懊恼不已。
这会儿一听他这话,才松了口气。
双腿一夜未动,这会儿有些麻木,她不着急去厂狱寻人了,便又坐回去了。
谢龛倒了杯热茶过来:“喝口茶润润嗓子。”
他似是一夜未眠,但瞧着却是半点倦怠的模样都没有,依旧精神奕奕似是还能去厂狱里审个三五个犯人的样子。
祁桑接过来喝了一口,目光越过他看向守在水榭外等着被主子传唤的不夙。
他身后跟着几个婢女,人手提着一个漆红的两层食盒,也不知在那里候了多久了。
“用过早膳再走吧。”
谢龛道:“总不能叫长公主饿着肚子从我总督府离开,回头再去皇上那里告我一状,这累累罪状之上又添一笔可如何是好?”
祁桑本想说不必的,可话还未出口,就被他这番话堵回去了。
见主子招手,不夙忙带着人过来,食盒一个接一个地被打开,热气腾腾的早膳被一盘一盘地摆在眼前。
祁桑漱了漱口,转头看到几盘荤菜放在跟前。
谢龛食素,平日里很少允许膳食里出现荤菜,偶尔有,也是惹她不高兴了,才特意吩咐下人备上那么一两道。
“把这道酒酿蒸鲥鱼跟清炖羊肉撤了吧。”她说。
先前总觉得同谢龛一道用膳很委屈,没有喜欢吃的,只能用些清淡菜色。
可这会儿又忽然觉得,若她长久地吃着腐肉,以至于在饮食上看到荤腥都要反胃作呕,那么膳桌上出现荤菜,本身对她而言就是一种折磨。
更遑论是再继续吃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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