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甚至比当初化骨山接连腹背受敌带给他的心灰意冷苍然赴死更加强烈数百倍。
他知道自己对桑桑而言意味着什么。
她这一生,几乎是完全因为他才支撑着活下来的。
而他死后,她一个被宗族完全抛弃的弱女子,竟也能拼着一口气撼动谢龛那样的人,同京城那些凶恶权贵恶斗,为他复仇。
他的桑桑,是全天下最好的姑娘。
耳畔响起衣物摩擦的声响。
祁旻被情绪扼住了喉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睁睁看着祁桑挑开帘帐下了马车。
扶风站在外面,见她出来,愣了一下后便立刻上前。
祁桑在夜风中深深吸了一口气,闻到了空气中浓重的烟火焚烧后留下的味道。
除夕夜啊。
也不知谢龛此刻用过年夜饭了没有。
她攥了攥冰凉的手指,低声道:“走吧,去总督府讨一杯屠苏酒喝。”
扶风愣了下:“那……”
流光匆匆赶过来,在她身边站定:“主子,外头风凉,您还是……”
“流光,你日后不必再来伺候我了。”
“……”
流光面色一白,仓皇上前一步:“主子,可是流光哪里做得不好?”
“你做得很好,只是我并不需要你。”
祁桑说着,抬头看向扶风:“扶风,你呢?”
她要他做出选择,若选择了她,那么日后,就要彻底断了同皇上之间的一切联系。
她要他完完全全属于她,再不是祁旻安插在她身边的一个护卫,随时向他真正的主子呈报她的一切动向。
扶风面色同样苍白,却是片刻不曾犹豫:“扶风跟着您。”
祁桑点点头。
相处多年,扶风从不是个暗度陈仓之人,她对他的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她不再多言,径直向宫外走去。
黑色丝绸般的夜幕在苍穹间铺开,点缀着一轮明月,千万颗璀璨星光。
谢龛站在赤丽桃树下,透过干枯的枝丫欣赏着夜色。
指间的桑葚珠串碰撞,发出透亮的声响。
“主子,长公主是徒步离的皇宫,离开前同皇上独处了半柱香的功夫,长公主便弃了马车徒步离开了,过了好久皇上才出现,说是面色不好,没回宴席直接去了书房。”
弃了马车徒步离开。
祁桑的性子便是这般刚烈,若不想同谁待在一处了,便是断尾求生的事都做得出来。
祁旻重礼数,他是筵席的主人,本该同众人一道在宫中守岁的,如今竟连礼数都顾不上了,显然是被祁桑戳了心窝子了。
伤得狠了,连一众客人都不管了。
院子里积雪未消。
他踩着积雪慢慢地走,留下一串一串交错的脚印。
祁旻一生战无不胜,计策谋略信手拈来,怎么到了自己亲妹妹这里,就单纯到这般可笑。
他同祁旻的这场恶战,早已从当初的胜者得以存活,转为了胜者得到祁桑。
祁旻被困在那场围剿死局中不得脱身,心心念念想的都是怎么铲除他这个大奸大佞,解救出他那个单纯无辜的小白兔胞妹。
他越是急于落子,步步紧逼,谢龛就越是默不作声,步步退让。
因为祁桑一直在衡量他们之间的撕扯。
从一开始得知当初祁旻的死他也有份时,同他划清界限,恨不能亲手将他杀死的决绝,到后来为了祁旻主动来总督府求他帮忙。
她心中的那杆天秤一直是完全倾斜在祁旻那边的。
他当初离京剿匪时同祁桑说的那番话,彻底在祁桑心中压上了一记重量,平衡了他同祁旻在她心中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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