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闹这么大,掀起的波澜自是不小。
前来赴考的无数学子一时间都无心学习,三五成堆议论的中心人物皆是花家大姑娘。
看不惯她咄咄逼人的有,可欢喜的还是占了绝大多数。
大姑娘的名声他们早有听说,可听得再多哪有亲眼见着来得震撼,看到没有看到没有,大姑娘竟然将魏大人给压制住了,说她像个泼妇?呸,是不是真要像大姑娘说的在家里等着被毁了名节的妹妹回来才是对的?
说大姑娘强硬?如果不是她强硬,在这京城花家早就被人生吞活剥了,她强硬的护着家人,强硬的面对欺负花家的人,强硬的为家人冲锋陷阵,有什么错?
再看看花家那些孩子,身上穿着统一的衣裳,上边还沾着墨,一看就是匆匆从学堂上下来的,这说明什么?说明花家的孩子没忘本,再看看他们护着大姑娘的样子,可见大姑娘把他们教得有多好,花家有这样的后人岂会真正破败!
便是仍觉得女子需以男人为天,可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花家目前需要一个这样的人,说得难听一点,牺牲大姑娘一个却能保住花家,值得。
正因为知晓她是自愿被牺牲的那个,他们才更无法指责她什么。
满京城都传开了的事皇城中那个越发阴晴难测的皇上自也是知道了。
“这可真是有趣。”耷拉着眉眼的皇帝笑了,“花家那么一窝书生是怎么养出这么个女儿来的。”
来福如今已不敢揣测皇上的心思,闻言把腰弯得更低,不敢接话。
皇帝又笑了两声,慢悠悠的问起话来,“朕听说那花家女有财神之名,点石成金之能?”
来福笑着不着痕迹的斟酌回话,“是不是真有这般厉害老奴不知,老奴只听说她这一年做的几桩买卖都赚了钱,把花家旁支从城东接到了城南住着,至今也不曾听说花家因着拮据落了怎样的难堪。”
“哦?旁支都她养着?”
“是,之前花家有个姑娘自愿委身冯家公子为妾,这话是从冯家的公子口中传出。”
“花家女为妾?”皇帝笑容微冷,“她就不怕把花静岩气活了?”
来福垂下眉眼,“花家大姑娘已在她出门子那日当众和她断了关系。”
皇帝颇觉意外,同样是妹妹,为妾的就逐出家族,被欺负了的就舍命护着,倒是有原则得很。
“朕听说有不少学子往花家递名帖。”
来福背上已经湿了,他听不出来皇上对花芷究竟是个什么态度,只能尽可能小心的回道:“是,花家女给所有人的回帖都是一样,约见众学子于九月初七。”
既知拜帖之事,回帖内容皇帝自也知晓,初九下场,却约见于初七,那花芷不是蠢人,当知晓花家如今已无资格再办清谈会,便是清谈会往年也是在秋闱之后,她的目的为何?替花屹正收拢人心?以一介女子之身?
不,她不会如此自不量力。
皇帝满眼兴味,他都有点期待了。
内侍前来禀报,“皇上,魏大人前来请罪。”
“不见。”皇帝眉头一皱,想了想又改了口,“就说朕信任他,该如何便如何就是。”
“是。”
来福心头一跳,皇上这到底是偏的哪家?要说是偏的魏家,这分明就是挖了个坑,可要说偏的是花家,看起来又不太像,且没理由。
“来福,你说朕要是让那花家女来替朕赚银子如何?朕如今可穷得很。”
来福不知皇上这句是真是假,只能顺着回话,“能被皇上所用是她的荣幸。”
“那可不见得。”皇帝哈哈大笑,“花屹正亲手教出来的人气性怕是大得很,就跟那老头儿自己一样。”
来福深深弯下腰去,不敢答话。
好在皇上没有继续往下说,转而道:“初七那日派人去瞧瞧那花家女玩的什么花样。”
“是。”见皇上没有其他吩咐,来福躬身退了出去。
刚退至门口皇上的声音又缓缓悠悠的传来,“朕的晏惜不会错,若有何事错了错的定也是其他人,来福,记住了。”
来福心跳如擂,绷着那口气才没有软下腿去,站在那里不敢有任何动作。
“下去吧。”
退出门外,来福扶着廊柱依旧不敢大声喘气,皇上在警告他不要和世子走得太近!皇上看重世子,容不得有一点点会让世子羽翼有损的事,会这么警告他一句已是待他不薄。
他得想办法和世子通个气,本来要告诉世子大姑娘的才能被皇上惦记的事却也不能说了……
来福猛的抬头,皇上……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吞了口口水,来福后背尽湿。
御书房内,皇帝依旧笑着,只是怎么都掩不下眼里的阴冷,他的晏惜什么都好,他觉得不好的自是要亲自将之剔去。
***
花芷带着礼去了好久未去的楚家医馆。
楚大夫看着这个气度已然天差地别的姑娘也不知是欣慰多一些还是惋惜多一些,若非没有退路,她又岂会强硬如斯,若花老大人知晓了怕也是心疼的。
“楚大夫。”花芷裣身一礼,“您看着精神差了些。”
“前儿着了凉,有点咳嗽。”楚大夫请着人往里走,“花老大人可好?”
“很好,祖父还让我向您道谢,您的药帮大忙了,今年还得请您尽可能多准备一些冻疮药。”
楚大夫看向她,“就是花家所有人天天用你带去的那些也是够的。”
“那边受这冻疮之苦的人很多,没几个手脚是完好的。”花芷跨过门槛,在屋内落座,“其实今儿来我也想和大夫谈谈这事,您的冻疮药比之那边的要高明许多,不知冻疮方子您可愿卖?”
楚大夫心头明了,随手拖了纸笔把方子写了下来,“无需买,拿去便是。”
这个年代医德高尚的大夫并不少见,花芷也不想用银子来玷污了这美德,想着回头得从芍药那挖个方子来回报楚大夫才是。
“我会将这药方送到吴守将手里,福泽一方。”
楚大夫笑了,“能帮上前方将士些许小忙,是老夫之幸。”
“楚大夫高义。”
“之前你把那个用酒退烧的法子给了老夫,老夫却也没和你这般客气。”
花芷本也不擅长说这些场面话,当即便不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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