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身上马,顾晏惜用尽所有的自制力再不曾回头,他不敢回头,怕自己再多看阿芷一眼就再也走不了了。
他一定会活着回来,阿芷只能嫁给他,嫁给活的他!
飘扬的旗帜渐渐消失在视线,花芷的心也随着那渐行渐远的人一点点变得冷硬,她的家人在边关,她的男人上了前线,她再没有软弱的理由。
太子走过来,“来福,送太傅回去。”
“臣身边有人跟着。”花芷看了身后一眼,汪容露出身形。
太子也就不再坚持,看着眼中仿佛燃着一团火的太傅,再想到她刚才那一番惊天动地的话,他有些惊讶,还有些……羡慕,羡慕世子哥哥,太傅这样的女子,世间恐怕再难寻。
送走太子,花芷朝着准备回朝的众臣叉手一礼,众臣皆是一愣,她行的,乃是朝臣之礼,礼并无错处,只是一个女子如此动作让他们有点别扭。
花芷却不管这么多,行礼过后便率先离开,她还有许多事要做,不耽搁在这里。
从原路回家,将药膳一口不剩的吃光,她将汪容唤了来,陈情随主子出征,临行之前将一应事情都交付给了汪容,由汪容顶替他的管事之职。
“我记得接手黑火药的是吴兴。”
“是。”
“如今研究到了怎样的地步?”
汪容没有丝毫犹豫张口就来,“威力和距离都已可控。”
“防水呢?”
“此一点正是吴兴眼下正在想办法解决的。”
花芷轻抚杯盏边沿,“吴兴是一个人还是……”
“主子安排了四人协助他。”
“晏惜走前可有安排此事?”
“主子不曾谈及。”
花芷点点头,“给吴兴去个信,让他留下三人在阴山关,带着另一人尽快前往守隘关……不,让他派个人回来,将黑火药之事向太子详细禀明,所有方子都得交到太子手里,守隘关他一个人去就够了。”
“是,属下立刻给他去信。”
“去炎国购粮一事如今如何了?”
汪容有几分讶异,“已回来三批粮食,您竟是不知?”
花芷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从何处去得知,从金阳回来便没有一刻停歇,一事叠着一事,且一事比一事大,她都恨不得把自己劈做两半来用了。
“凌王夫人那里情况如何?”
“她自到家后便闭门不出。”
太被动了,花芷站起来来回踱步,不能继续这么下去了,“听晏惜说过他手底下有个擅临摩笔迹之人。”
汪容点头,“有。”
“让他仿凌王的字迹给凌王夫人送信,幼子病危。”但凡她有一点在乎小儿子,此消息一到无论她在计划什么都必将受到影响,如果她表现的一点都不在乎……那她问题就大了。
“是。”
可这个计划并没能实行,刚交待下去不久扬州就有消息送回,凌王夫人带着年迈的父亲和病重的母亲入京来了。
花芷眉头紧皱,她始终认为凌王夫人有问题,可过去这么久她仍找不到问题在哪,只能吩咐下边的人看紧。
“小姐,大夫人和四夫人来了。”
花芷收敛心神起身相迎,在门口裣身一礼,“今日都忘了去向娘请安,女儿之过。”
朱氏一把将人拉起来,“忙你的就是,不用日日来请安,有你有外边撑着,娘安宁得很。”
花芷听着声音就觉得不对,一抬头,眼睛果然是红的,显然不久前才哭过,想到今日早上之事心下也就明了,怕是听着闲言碎语了。
扶着娘坐下,花芷笑了笑,“娘和四婶一道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是有事要和你商量一下。”吴氏接过话头,“余家和元家应是通了气,齐齐递话过来,问我们这边如今是何章程。”
“之前不是都商量妥当了吗?”
吴氏失笑,“你是不是忘了花家眼看就要起复,他们这是在担心我们不认这门亲事。”
“已经定下的亲事岂有反口的道理,那坏的还不是花家女儿的名声,再者说两家我都着人了解过,都是好相与的人家,便是花家起复,对出嫁女也只会有好处不会有坏处。”
吴氏捏着帕子掩去嘴角笑意,她就说那些人想多了,花家岂会是那等人家,大姑娘尤其不是,她想的始终都是妹妹们的幸福,便是对方的门第低了些,只要他们争气,有花家这一门贵亲要起来有何难。
“既然说到这事。”花芷揉了揉额头,“四婶你和她们商量一下看看愿不愿意将婚事缓下来,若能等花家起复再嫁女,妹妹们也能嫁得风光些。”
“他们怕是会以为这是我们的借口。”
“成亲有六礼,短短时间内走到第三礼才是例外,按世家惯例,便是明年再成亲也在情理当中,如今事情已明朗许多,我不能为了他们的担心就将妹妹仓促嫁出去,你也可应承她们,花家不会故意拖着时间。”
“我知道要如何和她们说了。”吴氏笑,“放心,她们会应下的。”
“若还有什么大件没有置办好的也无需着急,等老宅子还回来什么都有了,首饰那些可多置办些,若有合适的田庄宅子也可买下。”
吴氏自是没有不应的,看了大嫂一眼,她状似无意的道:“我也是才知道大嫂眼睛那般利,之前去置办首饰时店家拿出一套红宝石首饰夸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没想到大嫂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以次充好的玩意。”
朱氏显见是之前就被夸过了,当即嗔了吴氏一眼,道:“怎么又说这事,我也没那么厉害,就是喜欢红宝石所以了解得多一些。”
“我也喜欢红宝石,却没看出来那是以次充好,这就是本事。”
朱氏偷偷看了女儿一眼,有点骄傲又有点不好意思,她这点眼力劲可是被父亲都夸过的呢!
花芷看着软包子一样的娘笑着打趣,“以后有机会四婶您去翻翻我娘的首饰盒,里边一水的好东西,据说当初置办来做嫁妆的时候都是娘亲自跟着去掌眼的。”
朱氏脸都红了,看着这样的母亲,花芷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才稍微松了松,软下脊梁靠在靠背之上。
她有点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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