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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 婚后(二)


说话间,太皇太后的居所到了。
换下那代表尊贵的华服,又脱离了宫中那如影随形的桎梏,太皇太后心情前所未有的敞亮,笑容多了,看起来和那大户人家慈祥和蔼的老祖宗也无不同。
接过茶来喝了半盏,太皇太后从女官手中接过一个匣子递与花芷,笑眼看着一双壁人道:“愿你们一生和顺,白头偕老。”
“谢祖母。”
两人再次行拜礼后,顾晏惜扶着阿芷站了起来,那种自然而然的照顾和放在心上让太后感慨不已,这两人真是用命挣来的今日,让所有人都有志一同的忽略了先皇遗命,无人从中阻挠。
三人移步饭桌前分三方而坐,大家都是明白人,许多话无需点明说透,在以祖母称之而非尊称太皇太后之时便自然而然的以普通祖孙的方式相处,没有了那个称呼带来的距离,倒也平添几分祖孙亲近。
“皇上虽已被教得非常好,可毕竟年岁尚小对亲人正是依恋之时,便是成了皇家的媳妇此时也无需在意那些避讳。”太皇太后起身往前走了几步,“不是哪朝的媳妇都能有太傅之能,你有资格特殊行事,祖母希望你能一如以往般的底气十足。”
花芷屈膝一礼,恭声应喏,便是没有这话她也会如此做,可被这般维护着毕竟窝心。
太皇太后拉起人来轻叹了口气,“那孩子怕也是心下不安的,只是为皇者又岂能诉诸于口,你还是需得多留意几分才好,莫要疏远了他,毕竟他能放心亲近的人也实在是不多。”
“是。”
“你看得通透,哀家再放心不过。”老人又笑,“那皇宫哀家是不想回了,以后你可莫要嫌弃哀家在这长住不走。”
“晏惜就盼着您能长住才好。”花芷看了一直没有说话神情柔和的夫君一眼,“好不容易能出宫了,您也无需困于王府,天气好时大可以城里城外的走走,别庄好些个,您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待到我们都闲下来了就算是去远一些的地方也是可行的。”
被困了一辈子的太皇太后眼中泛起涟漪,光是听着就向往不已,若真有实现那日……
低头眨了眨眼,把那期待压回心底,太皇太后笑着点头,“那祖母可得好好将养着自个儿才行。”
“您定能福寿绵长。”
太皇太后的话到底还是让花芷留了心,进宫见礼后便多注意了些,于是她便发现皇上笑容还是一样的,神情也并无不同,可那若有似无看过来,却每每在她看过去时又避开的眼神分明是一种试探,年少的皇帝不确定成婚后的太傅和以往是否有何不同。
这样的不确定让花芷有点心疼。
念头转了几转,话便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皇上可还记得臣曾让您和柏林走访民间寻摸物价?”
皇上点点头,他自是记得,那种体验乃平生第一次,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皇上莫要轻看了此等小事,物价涨跌和百姓息息相关,亦可从中看出收成的好歹。”花芷笑了笑,“皇上高居庙堂之上,虽然是坐得高看得远,却也离着百姓远了些,若有人将您的耳朵捂住了,眼睛蒙上了,您便也只能知晓他们想让你知晓的那些,可若您清楚一应物价,哪地遭了灾,哪地有人祸,百姓生活可安稳或许都可从中看出,谁又能捂住得住您的耳朵,蒙得了您的眼睛?”
皇上眼中异彩连连,太傅这话的意思莫不是……
“想要如以往般常往民间走动自是不能,您的安危重于一切,可若偶尔去那市井之间走上一走,臣却认为是利远远大于弊。”
皇上自是千万个愿意的,可朝臣怕是没有一个能同意,他下意识的看向摄政王。
顾晏惜当然不会反对阿芷的决定,他也深知按着阿芷的法子培养出来的皇上会有多出色,遂想也不想便点头道:“臣附议,您知晓了这些又何愁会被下边的人蒙蔽。”
皇上大喜,有了摄政王这话此事基本便已成了,就算只能偶尔外出,心里却也少了些许无需日日困守宫中的焦躁。
“臣记得离着大拙寺不远便有坊市。”花芷说得面不改色,仿佛再平常不过,“多事之秋已过,如今也算风调雨顺,皇上去了那边倒也正好去大拙寺上柱香。”
顾晏惜差点没忍住笑,这可真是……绕那么大一圈说穿了仍是不舍得让皇上心下不安,想着法儿的在安他的心罢了。
看着皇上努力拉平却仍上翘的嘴角,顾晏惜眼里心里都是暖的,他终于娶进来的这个人啊,只有接触过后才知道她的内心有多柔软,对自己人有多好。
只是旁观便已是如此觉得,皇上此时心中似是要满溢出来的暖意便可理解了,大概是太多了太满了,以至于心里酸酸的,鼻子也酸酸的,抱着满怀的欢喜皇上偷偷的想,真好,太傅还是和以前一样呢!
从宫中出来,两人径直去往大拙寺,都不是爱兴师动众的人,两人并没有事先知会,直到两人在主殿上过香后般若大师才得了消息赶过来。
静室内,花芷放下茶盏,从迎春手里接过匣子放到桌上打开,檀香木珠子静静散落其中。
“蒙佛祖庇佑,助我趟过了生死关。”
般若大师垂首看着匣子,笑着摇头,“王妃本该有此福报。”
花芷也不争辩,她不信鬼神,却也心存敬畏,不论这只是巧合亦或是冥冥中真庇佑了她,她都感恩,在这事上头她很愿意相信自己是好人得了好报。
顾晏惜接过话头,“还请大师重新加持。”
“本该如此。”般若大师将匣子合上放置一边,抬头宣了声佛号,“近来大拙寺寻求剃度之人日渐增多,大拙寺敞开门迎客,却也不好将人拒之门外,若是扰了王爷王妃清静,还请原谅则个。”
“剃度之人增多?”花芷有些意外,现在的日子不好过吗?虽说新皇继位却也不曾生出动荡,怎的就出家的人多了?
般若大师叹了口气,“若非大拙寺的僧人历来不增不减维持定数,怕是僧人都要比香客多了。”
“大师可有问过为何要出家?家里过不下去了?等等。”花芷突的叫了停,她想到了一些事,“若我没有记差的话,先皇仙逝前不久曾颁布一条新的法令,有渡碟的僧人可免家中赋税。”
般若大师苦笑着点头,这于僧人来说是好事,可一旦被人钻了空子,好事也要成坏事。
这其实并非大庆朝才有的法令,历史上对僧人有过特殊对待的朝代不在少数,要说信鬼神之说谁能比得过皇上,花芷在心中冷嘲,面上却也不显,做为皇家妇,这点面子还是要给自己男人留的。
她抬起眉眼看向夫君,“此事不大不小,我倒觉得让皇上来练手正好合适。”
顾晏惜心念电转,附和着点头,“夫人所言甚是,我这便派人去禀报一声。”
般若大师眼神在两人间转了个来回,莫名觉得自己在此很是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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