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毕,叶裎命人抬着一只樟木箱子,又带了叶流锦来到松鹤堂。
远远的,便看到一个人在咬唇低低的哭。
走近一看,原来是珍珠。
“珍珠?你不在里头伺候,怎么在这里哭?”
叶裎疑惑。
“三老爷,二......姑娘。”
见到叶流锦,珍珠的声音便低下去。
“是奴婢没有伺候好老夫人,戚妈妈说让奴婢出来。”
叶流锦上前,把抓住珍珠的胳膊。
“姑娘!”
她惊恐的要挣脱,可力气根本没有叶流锦的大。
叶流锦拉开她的袖子,入眼的是触目惊心的掐痕和......烫伤。
想来是戚妈妈的手笔。
“去繁荫院,找你烟水姐姐,就说我吩咐的,让她把祛伤膏给你抹上。”
“既然她让你出来,想必这会子老夫人跟前她在献殷勤,也用不上你。”
叶流锦带着嘲讽道,
“难为她了,少了根手指,还上赶着献殷勤来伺候。”
珍珠浑身一颤,想起了自己娘的死,下意识的就要拒绝叶流锦。
叶流锦表情淡然,主动提起姜妈妈,
“你娘的死,原是我没想到,我不过想老夫人处置她们,随便打发到庄子上就是了。”
“谁知道老夫人为了留下戚妈妈,竟杀了你娘。”
“你去繁荫院,让季夫人给你拿一百两银子,权当是我对不住你。”
珍珠又抬起头来,将信将疑。
叶流锦松开她的手,也不多说。
只是抱歉的看了一眼久等她的叶裎。
“劳烦三叔等我。”
“无碍。”
叶裎心里也是有各种猜测。
他今日方回来,有些细节何氏没来得及说。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松鹤堂,只留珍珠留在原地咬紧唇。
入了松鹤堂。
老夫人明显精心的穿戴过。
一身宝蓝色福字纹锦缎大袄,显得格外威严。
叶裎连忙上前行礼问安。
叶流锦根本没看她一眼,自己坐了下来。
老夫人只觉得气血都不畅了。
恨不得让戚妈妈将她打出去。
“你在外辛苦一年,如今回来该好好歇息,这么急着来我这做什么?”
老夫人笑呵呵的让叶裎坐,眼角余光瞥到抬进来的大箱子,笑容又真切了几分。
叶裎落了坐,语气恭敬,
“母亲折煞儿子了,儿子在外不过是走些货,比不得母亲操持着一家的大小事情。”
这一番话说得老夫人极为熨贴。
“这是儿子到各地见到的一些新奇玩意,特意买回来给母亲闲暇时逗个趣。”
说着让人把箱子打开。
里头有精致的面人,雕花的木刻,西洋的万花镜,还有画着獠牙的面具。
叶流锦差点没笑出声。
三叔真是有趣。
明知道老夫人最想要的是多多的银子,偏偏整这些无用的东西给她添堵。
果然,老夫人已经不复方才的开怀,脸上添了一分郁色。
“你有心了。”
可她又不能说什么,反而得高高兴兴的收下。
现在大房那些铺子的出息被收了回去,她手上可用的银钱就更少了。
“老三,今年的......”
“这是今年儿子在外走货得的银子。”
叶裎等老夫人开了一半的口,再打断她的话,把老夫人噎得有几分难堪。
看在银子的份上,她也只能忍了。
“这是账册,银子已兑成银票,和往年一样,儿子留下一成,其余的尽数归于公中。”
老夫人大喜,忙令戚妈妈上前接了。
戚妈妈束手低眉,路过叶流锦跟前的时候,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
老夫人先接了银票,薄薄的触感让她心里一沉。
打开账册看过后,她的脸色已黑得能滴下墨。
“老三!你莫不是诓我?”
“往年最少都有一万两银子,今年只剩下半数不到。”
“这府上一年的开支最少要五千两银子,这点数,哪里够!”
叶裎面色不改。
“今年往南边的货商多,多数的货路又被梅家抢占了,儿子一人独木难支,能得这些已是不易,还望母亲体谅。”
梅家?
叶流锦心里一转。
潮州梅家,前世她执政时,梅家已是大梁首富。
户部尚书说起那位家主,也是赞不绝口。
又听老夫人说,
“梅家不是向来只管岭南道么?今年怎么还到江南道了?”
她之所以知道梅家,是因为她女儿叶衫流放之地便是岭南。
她是半点不信叶裎的话。
叶裎也不在意,只实话实说。
“母亲有所不知,梅家老太爷今年亡了,梅家经历了一场血雨腥风的家主之争,如今掌权的,是梅家一位姑娘,年岁不大,手段了得。”
“她放出话,不仅要来江南道,日后山南道,淮南道,甚至整个大梁,都要有她梅家的产业。”
“狂妄!”
老夫人忍不住骂了一句,眼睛忍不住看向一旁悠闲自得的叶流锦。
和她一样的狂妄。
稳住内心的烦躁,老夫人还是开口,
“府里日子难过你是知道的,既然今年不如往年,你身上也不要留着银子了。”
这下叶流锦都微微睁大了眼睛。
抢钱么这不是。
一旁的戚妈妈接着老夫人的话说,
“三老爷有所不知,姑娘们都大了,不比以前,裁衣裳打首饰都要银子。”
“老夫人对姑娘们是一样疼爱的,三老爷尽管放心,三姑娘五姑娘有的,四姑娘和六姑娘不会少。”
“您不在府上的日子,老夫人对三房从来也是加倍关怀。”
叶裎垂在袖子的拳头捏得发白。
这是在用他的妻女威胁他!
看着叶裎隐忍的样子,老夫人终于扬眉吐气。
“老夫人,我方才算了一笔账,这府里的开销也用不了那么多银子。”
叶流锦抬眼,似笑非笑。
“老夫人可别是拿了三叔的银子去补贴其他人了。”
“只怪三叔不是你生的,再多的银子也捂不热你的心。”
这些年,她拿银子给白家,给叶衫,叶裎都知道,只是不能说破,如今被叶流锦指出来,叶裎也硬气一回。
“儿子自问这些年对母亲还算孝顺,若真是觉得不够,母亲直接开口,便是把我夫人的嫁妆都变卖了,儿子自然也是不敢说半个不字!”
“但请母亲,给三房留一条活路。”
“你......你们......”
老夫人没想到从来都是逆来顺受的叶裎竟敢反驳她
叶裎早就心寒如霜,又想到年后叶流钰也回来,有大哥的两个孩子在,就算他不在府上,他的妻女也能被照顾一二,干脆硬气到底,
“今日我带流锦来,是想替大哥问一问母亲,为何不开祠堂,让她祭拜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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