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0章 如懿传-高晞月148（会员加更）
金玉妍似想起什么，郑重其事道:“听太医说二阿哥的哮症最忌讳芦花啊尘絮这些东西，若是不小心沾染了，只怕气息阻滞就坏事了，所以伺候的人都谨慎得很呢。”
这时有微凉的风吹过，细碎的芦花飘起，嘉嫔伸手捉住把玩，仿若无心般讶异道:“这一带芦花多，又临近撷芳殿，秋来风大，真是防不胜防呢。”
海兰眸光一跳，旋即抿了嘴，看向漫天芦花不语。那芦花轻飘飘的，不仔细看会以为是初雪，落在面颊上有惊人的凉意。那凉意不知是否心底蔓出，竟像生了根一般拔不去了。想说的话已经说给有心人听了，金玉妍借口乏了，携着贞淑等一众宫人离开了。
歇息了好一会儿，今日正好是去撷芳殿看三阿哥的日子，海兰便提出陪着苏绿筠去撷芳殿看三阿哥。苏绿筠一坐下便让贴身宫女可心去叮嘱三阿哥的乳母宋嬷嬷，平日里让三阿哥小点声，二阿哥的哮症越来越严重了，别让二阿哥听了又刺心，打扰了二阿哥养病。
可心离开后，苏绿筠叹道:“皇后娘娘的眼泪啊流了一大缸了，现下只怕是悔死了。”
海兰坐到苏绿筠身旁，疑惑问道:“这话怎么说呢？”
苏绿筠往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本宫听永璜说，自从二阿哥进了尚书房，皇后娘娘望子成龙，日日夜夜地过问功课，硬生生的把这孩子逼出一身病来。再后来，皇后也不敢催问功课了，可这二阿哥好像自己吓出病来了，硬是自己逼着自己带病用功。哎呀，这哮症啊就再也没有好起来过。本宫还听说，前些日子皇后娘娘不顾身怀有孕，硬要用鲜血抄写经文，想为二阿哥祈福积寿呢！”
海兰挑了挑眉，“这么做，真的管用吗？”
“要是管用，还要太医做什么？”苏绿筠道:“听说齐汝召集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给二阿哥会诊，可是这诊来诊去的，最后说是也只能先保着拖到明年夏天，兴许才会有转机。”
海兰端起茶盏饮了一口，仿若自言自语:“若是熬不过，便也是命了吧！”
二人正窃窃私语，永璋跑了进来，腻在纯妃腿上，举着撕破的布偶，露出里面的棉絮:“额娘，娃娃破了，破了。”
苏绿筠哪里舍得儿子难过，忙搂在怀里好生安慰抚弄:“没事，娃娃破了就扔了，额娘再做个新的给你好不好。”
永璋大约是极喜欢这布偶，不满道:“不好，我就要这个，就要这个！”
海兰道:“纯妃姐姐，若三阿哥真的喜欢就把它留下吧！”她弯下腰轻声哄着永璋:“三阿哥，等额娘补好了再还你好不好？”
“好。”永璋听得能补好，这才笑了起来。
苏绿筠有些狐疑地看她一眼，见海兰只笑吟吟的一脸温和，便也不好说什么了。
宋嬷嬷领三阿哥去了外边玩，海兰拉着苏绿筠絮叨起来:“纯妃姐姐，我一直疑惑，当年三阿哥养在您身边时一直颇得皇上喜欢。怎么进了撷芳殿就笨笨的惹皇上嫌了呢？听说嬷嬷们连认东西都不教，又整天抱在手里不教好好走路，如今也三岁多了吧，好好的孩子怎么养成了这样。”
苏绿筠越听脸色越难看，瞥了一眼门外的三阿哥和嬷嬷，攥着她的手，低声道:“你是说……我倒是听大阿哥说过，那些嬷嬷们对永璋是格外惯着些。”海兰关切道:“奴才们懂什么，只会听主子意思办事。同样是乳母，怎么待二阿哥这么严格，待三阿哥就这么放任呢？如今小还罢了，若是长大，三阿哥可不只不受皇上器重了，一旦厌弃起来，先帝不就把皇三子弘时逐出宗室了吗？”
苏绿筠眼睛发直，自料这一辈子的恩宠也不过如是，唯一的指望全在永璋身上。谁敢害自己的儿子，便是要了性命一般。这般想着，身子一晃，竟是有些支撑不住。
海兰赶紧扶住了她:“这些原不过是我瞎说罢了，纯妃姐姐可千万别当真。毕竟是皇上的孩子，谁敢谋害呢？”她微微一笑:“伺候三阿哥的人都是皇后娘娘安排的，总不至于如此的。”
“就是皇后安排的，本宫才更不放心。”苏绿筠眼睛一酸，忍不住就呜咽:“皇上的孩子怎会无人谋害？玫贵人和仪嫔的孩子不就被害了？”
听她意思说得不对，生怕要扯到如懿身上去，海贵人立刻沉声道:“纯妃姐姐！”
苏绿筠醒了醒神，很不好意思:“本宫不是说如懿做的，总之那两个孩子一个是被害死的，另一个也奄奄一息的活着。”
望着苏绿筠，海兰一颗心沉沉定了下来。她慢慢地道“大阿哥因着姐姐的缘故如今只能缩着脖子做人，您要不护好了三阿哥，那在撷芳殿里半个月见一回的，三阿哥被人怎么算计了您都不知道啊。”
苏绿筠一怔，死死握住了她的手，又是感动又是感慨，半晌才道:“好妹妹，总算有你为我着想了。”
有了这番交心之谈，二人越加亲近。
苏绿筠与海兰离开时，皇帝正好带了李玉从二阿哥房中出来。
这一年秋来得早，才八月底庭院里已经黄叶落索，寂寥委地。碧澄澄的天空上偶尔有秋雁飞过，亦带了一丝悲鸣。
撷芳殿死气沉沉的氛围里，一袭紫罗飞花翩莺绣样秋衫的海兰扶着纯嫔盈盈步下台阶，海兰的紫罗色绣蝴蝶兰衣衫下素白色水纹绫波裥裙盈然如秋水，远远望去，便如一树一树浅紫粉白的桐花，清逸悠然。
免了两人的礼，皇帝眼前微微一亮，目光在海兰身上一转，“海贵人，难得看你穿得这样艳啊。”
海兰含着淡如轻云的笑:“让皇上见笑了。穿得艳一些来撷芳殿，希望阿哥们看了都高兴。”
苏绿筠亦笑:“可不是，三阿哥可喜欢海贵人了。”
皇帝笑着道:“平日素素的，偶尔穿得鲜艳一些，让人看着多高兴啊。一个人住在延禧宫，可还习惯？”海兰道:“惯，也不惯。”
皇帝失笑:“此话怎讲？”
海兰淡淡一笑:“从前有姐姐作伴儿，现在一个人，所以不惯。但一个人对着影子久了，便也习惯了。”
皇帝笑意渐渐淡薄下去，眼里似浮起一层薄影影的霜华，“罢了，朕乏了，你们也都乏了，都跪安吧。”
皇帝径自离去，苏绿筠嗔怪地看她一眼:“你说说你，皇上好容易跟你说几句话，怎么倒提起如懿惹皇上不高兴呢？”
海兰不以为意道:“皇上半年都没提起如懿姐姐了，既然皇上自己都忘了，嫔妾提一句又怎么了呢？”
高晞月正在自己宫里窝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便睁开眼，“怎么了？”
茉心上前为高晞月捶腿，“海贵人今日陪纯妃去撷芳殿看了三阿哥，送过了纯妃娘娘回钟粹宫后，海贵人身边的叶心去修剪几枝芦苇回去。”
高晞月听了这话，当下便道:“看来海贵人等不及了呀！咱们静观其变就是了。”
“是。”
“通知咱们的人，最近无事便不靠近撷芳殿，更不要接近芦苇丛。对了，让咱们的人盯着海贵人以及她身边的人，还有纯妃，日后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呢。”高晞月眼里晦暗不明。
“是。”茉心问道:“娘娘是想利用此事？”
高晞月道:“现在说不好，谁知日后有没有用得上的一天呢！”等到皇后病重，她不介意卖皇后一个人情，总得让皇后知道是谁害了她的孩子，临死之人的反扑那才是最可怕的。
到时候可不能忘了让莲心提醒皇后，把二阿哥用过的东西全都封存起来，日后她若想用此事来做些文章，才能有证据呢。
“娘娘，婉贵人来了，”星璇走了进来，“今儿外面的太阳很好，又没有风，娘娘可要去晒晒太阳？”
高晞月扶着茉心的手站起身，“整日待在屋里也闷了，让人在院子里摆上桌椅，让婉贵人去院子里陪本宫一起晒晒太阳，说说话。”
婉贵人坐在院子里，暖融融的阳光洒在身上，让人骨子里多了份懒散。
她正想着二阿哥的哮症一事，就见高晞月扶着茉心的手走了出来，她身着松花绿底绣金色菊花常服，明明这样颜色有些沉闷老气，但是高晞月穿着却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很是雅韵。
“嫔妾见过贵妃娘娘。”婉贵人起身请安行礼。
“你如今身子重，不必多礼。”高晞月对婉贵人一笑，然后扶着她一起慢慢在软榻上坐下。
“今日怎么过来了？”高晞月问道。
“昨日娘娘让星璇给嫔妾送了一支上好的老山参来，嫔妾是来谢娘娘的。嫔妾知道娘娘什么都不缺，嫔妾那儿也没什么好东西，得知娘娘平时喜欢饮些果子酒，这是嫔妾去年闲来无事时自己酿的青梅酒。这是嫔妾的一点心意，望娘娘不要嫌弃才是。”婉贵人说完，就让身后的宫女把两坛子青梅酒交给承乾宫的奴才。
高晞月笑道:“怎么会嫌弃呢。正好我宫里的果酒喝完了，内务府送来的那些我也不大喜欢，你这两坛子青梅酒可是及时雨呢。”说着，她不赞同道:“还有，你要送什么让奴才们来就是了，怎么还自己过来了，你如今正是要万分小心的时候，走来走去的做什么。”
婉贵人笑了笑，“接生嬷嬷和太医都说要多走走，生产时要容易些。嫔妾便想着多走走也好，整日里坐着也不舒服。”“也好。不过你自己要注意着些，身边不能离了人。虽说离产期还有一个来月，但提早生产也不是没有的。所以你哪怕想走动也别走得太远，就在附近走走就是了，记得多带些人在身边。”高晞月嘱咐道。
“多谢娘娘提醒，嫔妾省得了。”婉贵人点头。
两人说了会儿闲话，婉贵人问道:“娘娘，嫔妾听闻二阿哥的哮症愈发严重了，太医天天守在撷芳殿不说，皇上隔天就要去看一次，皇后娘娘若不是身体不允许，只怕也是要日日守在那儿了。”
“是啊！”高晞月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嫡子病重，人心浮动。皇后既要担心二阿哥的身体，又要顾着自己和腹中孩子，分身乏术，只得日日抄写经文让素练拿去宝华殿供奉，为二阿哥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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