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雪看向一脸认真的藿香,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怎么说呢,这个人有时候跟孩子似的,让她有种老母亲抢了孩子吃食的自责和懊悔。
看着白瓷碗里被她控干的土豆鸡肉,让她愧疚不已,恨不得现在给他重做一锅,多放些洋芋多倒些鸡汤。
“厨房里应该没有了,这碗底还有,我给你拌,”说着,宋春雪接过他的碗,拿起干净的勺子,将碗底的汤和软烂的洋芋捣烂,跟米饭搅在一起,“你若是喜欢,明日再来吃,洋芋鸡汤管够。”
虽然知道人家山珍海味都吃过,不差这一顿洋芋鸡肉,但看他吃得很香的样子,宋春雪觉得自己真小气。
“好啊,既然你们这么热情好客,我也不客气。这饭菜看着挺简单的,吃起来怎么这么有滋味,我还从未见过这么沙的土豆,亮晶晶的,随着鸡汤流动的时候,跟沙子似的,吃起来又是甜的,但跟别的甜又不同,”藿香边吃边称赞,“你们家厨子手艺真好,家常菜做得很出彩。”
“这也是我为何要在此地多逗留些日子的缘故,虽然很多吃食我吃不惯,但若是碰上好吃的,感觉嗓子眼都变大了,连碗一起吞了的胃口都有,真怕自己变成饕餮。”
“回头带上这边的鸡跟土豆,带给我夫人尝尝。”
宋春雪看向谢征,二人相视一笑。
这人怎么跟个老小孩似的,关键还怪疼妻子的,谁敢信他竟然是个魔修啊。
吃罢饭,谢征去了书房,桌上还剩下酒跟两碟下酒菜。
“尊主带了药吗?”
宋春雪知道,藿香是送药来的。
虽然她不知道他的条件是什么,但药她一定要买。
“带了,”藿香将手掌大小的黑色瓷瓶放在桌上,“够义气吧。”
“够,特别够,”宋春雪双手拿起,真诚的道谢,“没想到尊主如此慷慨,那我就不客气了。”
藿香夹了两口凉拌菜,“这凉菜也不错,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灰灰菜,黄须菜,都是野生的,我自己割了嫩芽晒干了,你们肯定不吃,我给你装一些,回头让你夫人尝尝。”宋春雪主动问道,“不知道霍尊主需要我做什么?”
藿香露出笑容,一副喜欢跟聪明人说话的神情。
他压低声音道,“等你儿子成亲之后,随我去个地方,我需要带上一个运气好的人,随我去挖宝。”
“咱们俩属相契合,你是我的六合贵人,何况听说你本来就是上天格外关照的修行者,带上你事半功倍。”
挖宝?
宋春雪想到了自己更师兄挖坟的事儿。
“该不会,是去挖谁的墓吧?”宋春雪摇头,“我现在不碰死人的东西。”
“不是墓,墓只是幌子,那是一座很神秘的山头,无数修行者和江湖门派都在寻找,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我的人有了眉目,这回应该能找到。”
宋春雪挑眉,“你说的,该不会是那什么灵界的入口吧?”
藿香笑容邪魅,“算是吧,真正的灵界又岂是普通人说去就能去的,那是有人为了怂恿更多的人为自己袒露编造的故事而已。”
原来师兄说的没错。
“那我会死吗?”她记得师兄说过,借无忧就是借她的命。
“什么?”
藿香拔高声调,“又不是要献祭你,你怀疑老子忽悠你去送命?”
他一拍桌子,指着宋春雪道,“你竟然怀疑我骗你去送命……”
“不是不是,你误会了,我知道尊主是正人君子,若真是那样你肯定会直说,我这不是怕去的路上危险重重嘛。”宋春雪知道这个人看上去邪魅狂妄,其实就是个孩子心性,连忙安抚。
藿香理了理宽袖,精致的脸上带着被怀疑的不满和气恼。
他从自己的纳戒中取出两壶酒,兀自倒上。
“放心,咱们都有一个桌子上吃饭的交情了,定然不会让你身处险境,你可是我的敲门砖,怎么能让你有危险。”
说到这儿,他蹙眉道,“就怕你那师兄,还有大师兄不同意,所以提前跟你商量一下,到时候怎么瞒过他们的耳目。”
“这个简单,师兄喝了这药肯定要闭关是不是?”
藿香点头,“那你的孩子,还有谢大人那边怎么说?”
宋春雪笑了,他想得还挺周到。
抛开身份,他的心纯粹简单。
她怀疑,是他的父母怕他受欺负,才给他披上了魔修的身份做保护。
不对,他是魔修尊主,那他的父母应当也是魔修。
“这个我自己会安排,就说我想出门历练历练,或者留下一份书信也好,反正他们也拦不住。”
“那就好,可别让人说我将你坑蒙拐骗拐跑了,老子可是征求了你的意见。”
宋春雪哭笑不得,端起酒杯,“你多虑了,我会妥善处理的,就这么说定了。”
虽然她也不觉得自己的角色那么重要,但藿香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不想拒绝。
“我该走了,不然你家谢大人该掉进醋缸了,回见。”
说话间,他已经起身消失在夜色中。
人刚走,谢征从书房出来。
他拉着宋春雪的手,“今晚不走吧?”
宋春雪忍俊不禁,“不走。”
很明显,他温柔的眼中迅速染上笑意。
“好,那你先忙你的,晚上睡这边,可好?”
宋春雪沉默片刻。
腰间环上双臂,肩膀上一重,低沉的声音在耳边低喃,“不扰你休息。”
宋春雪缩了缩脖子,耳根子一热。
“我去练剑了。”
被松开之前,他碰了碰她的脸颊。
“我陪你,希望有朝一日,我能陪你一起行走江湖。”谢征取出长剑,“还望宋姐多多指教。”
“有伴儿自然好,谢大人客气了。”
话音落下,两个人哈哈大笑,一同去了后院。
离中秋越近,月色渐亮,夜晚练剑神清气爽。
刘春树回家去了,管家谢冬站在一旁的角落里,安静的看着他们有说有笑的模样。
这么多年,谢大人终于有个人相伴了,他脸上堆着笑,整个人轻松自在,还会学着逗人开心了。
他不由抬头看向天空,心想老夫人的在天之灵应当放心了。
可惜的是,大人没有生个儿子继承香火。
谢冬摇头,想到了刘春树炖的避子汤,重重地叹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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