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带着笑容指使春梅,“把布袋子拿上,篮子太大了,别人看到了会骂。”
山上的杏树没有一棵是宋家的,她们姐妹几个都是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去摘。
夏天的中午,大人们最累最辛苦,正睡午觉呢,没人看到。
宋春雪没再坚持着去看爹娘,去了也会被抱过来,因为她忍不住会哭。
而且她刚才看到爹爹了,他瘦骨嶙峋的,午觉被打扰,只是睁开眼看了她一眼,便翻身转到另一边继续睡下。
还好爹爹今天心情好,不然她肯定要挨骂。
能看他们一眼,她很知足了。
“哎呀抱不动了,雪雪你快下来自己走。”春香将她放在地上,替她拉了拉衣襟,笑着拍了拍她的屁股,“挺圆的,哈哈哈。”
宋春雪不小心红了脸。
“哎哟哟,你这么大点娃娃还知道害羞的,谁教你的?”春梅将手按在她脑袋上,低头看着她的脸笑得很大声。
宋春雪抿着唇,好半晌挤出一句,“别,你也没穿裤子,你的更圆。”
“唉,大姐穿过的那条破得没法穿了,我的腿又粗,不穿了,反正现在不冷。”说着,春梅快速往山坡上跑了几步,“中午吃的少又饿了,我要吃饱了再回去。”
“娘说少吃杏子,胃疼。”春香牵起宋春雪的手,扯着她往山上爬。
午后的溏土晒得热热的,光脚踩上去很舒服。
只是路上不仅有细细的溏土,还有羊粪驴粪,有点硌脚。
她心想,这梦好真实。
“怎么哭了你?”春香低头抹了把宋春雪的眼睛,“别哭,很快就能吃到杏子了,甜杏核很好吃,我给你咬两个。”
很难不哭啊,天这么蓝,黄土这么热,路这么难走,姐姐的脸这么瘦,看着就知道没吃饱。
“是不是太饿了,那儿有榕树叶,给你嚼两片怎么样?”
春香的话响起,宋春雪连忙摇头,“我自己嚼。”
她都这么大了,还要姐姐嚼着味,太恶心了。
“哎呀,雪雪长大了啊,会自己嚼就好。”说话间,春香摘下几片榕树叶子递给她,“来自己嚼。”
宋春雪放在嘴里嚼了嚼,到后面黏糊糊的,不难吃也不好吃,但绝对比杏树叶好吃。
杏树叶苦的啊,跟她上辈子的命一样。
她坐在杏树底下,看着和二姐三姐给她丢了几颗杏子,果肉不厚,刚刚变了颜色,还掰不开。
树下能徒手够到的都被摘完了,只有爬到高处才能摘到。
二姐三姐绑住一边的袖子装杏子,以最快的速度摘了些,生怕被山下的人看到骂,连忙跑到沟里往山下走。
宋春雪好几次绊倒在地上,吃了一嘴羊粪味的土,但她没有哭,站起来拍了拍膝盖继续跑。
跑着跑着,感觉这种跟凳子一样高的感觉挺好,跟着二姐三姐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回到家,爹娘已经起来了,坐在西边围墙下的阴凉处,抬头望着蓝天。
“爹,娘!”
宋春雪松开手中的杏子跑了过去。
娘张开手臂抱住了她,点了点她的额头,“去哪你玩了,脏的跟猪娃子一样。”
但娘的脸上带着笑,并没有责怪她。
泪花再次充满眼眶。
“我的娃咋哭了?”娘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逗她笑,说话的时候能听到气管里有东西。
“来,我看看。”爹伸出双臂,宋春雪接了过去。
宋春雪伸出双臂搂住爹爹的脖颈,无声的哭泣。
“这孩子咋受委屈了,谁欺负你了?”
他抱起宋春雪的身子试图看到她的脸,宋春雪抱着他的脖子不撒手,“爹,抱一会儿。”
“好好好,抱一会儿。”他轻轻地拍着宋春雪的后背,“平常皮实的很,今天咋这么爱哭?”
二姐春香连忙为自己辨别清白,“我们俩可没欺负她上山的时候她还开心的笑了,下山时摔倒都没哭,看到你们就哭了,想被你们心疼一下呗。”
宋春雪哭着点点头,没错,二姐说的没错。
“来,我来哄,”母亲将她接过去温柔的摸着头,“不哭不哭,这两天忙得没顾上心疼你,难过了是吧?”
“明天应该会下雨,我给你们做点好吃的,大家都吃饱好不好?”
宋春雪抱着母亲的胳膊,用力的点点头。
对了,她还没问自己的生辰是哪天。
“娘,我……我的生辰在哪天啊?”宋春雪抽噎了一下,“娘记得我的生辰吗?”
母亲仔细的回想了一下,“你想过生辰了啊,你在生在二月,跟老四同一月,我想想……”
“宋春雪,宋春雪快醒醒!”
“师弟,师弟快醒醒!”
忽然,她感觉脸颊被人拍了拍,肩膀也被人推搡着,在她耳边大声的喊着她的名字。
“娘,娘!娘!”宋春雪着急的大喊,她看不到娘了,也看不到爹爹跟姐姐了。
“娘呜呜呜……”
宋春雪忽然坐了起来,睁开眼睛发现床边站着好几个人,全都盯着她。
她的手腕被吴冰紧紧地握着,环顾四周,这里是客栈的房间。
眼睛有点糊,她抬手狠狠地抹了一把,吸着鼻子松开吴冰的手,掏出手帕擦鼻涕。
她能够感觉到,其他人悄悄的离开了房间,藿香在她床边的板凳前坐下。
好半晌,她整理好情绪,恢复如初。
“咱们怎么回来的?”
藿香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平静温柔。
“挑完武器就从里面出来了,一睁眼就站在山脚下了,只是我们都站着,你是躺着的。”他笑了一下,“你睡得死死地,怎么喊都喊不醒,又一日过去了。”
宋春雪靠在床头,“我睡了多久?”
“十三个时辰。”
“怎么把你留下跟我说话了?”
藿香翘起二郎腿,“因为我说话风趣幽默。”
“……”她看着被面上的图案,“你夫人没来?”
“唉,昨日一出门就碰上了,她跟榴娘打得难分难舍,下午她们俩都不见踪影,到现在都没回来。”藿香拍了拍胸口,“我这个焦心啊,跟你说说话会好点。”
宋春雪沉默片刻,“我睡太久脑子懵,你跟其他人说吧。”
“不行,你还不知道吧,快看看你的纳戒,昨日装的东西都还在吧?”
藿香一拍大腿,愤愤不平道,“昨日我们出来的时候,每个人面前都有祖师爷赏的东西,给你的最多!我的最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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