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天的刀光过后,黑夜随之来临。
少年城被黑暗笼罩。
擂台区域的人们,甚至一时间忘记了点燃灯火。
这一刻,整个少年城变得无比宁静,甚至听不到呼吸声。
所有人都在屏息凝气,被方才那一刀的威能彻底震撼。
五品境界的武夫,居然能斩出不弱于三品的刀气!
境界鸿沟,仿佛在此刻消失殆尽!
人们忘记了云缺真实的修为,觉得恶战的双方根本是同阶对手。
废墟般的擂台区域,两道身影各自立于黑暗当中,静如雕塑。
咔……咔……咔……
地面上不断有裂纹在蔓延,大地开裂的轻微响动,成了静夜里唯一的声音。
这种微小却刺耳的声音,很快惊醒了众人,人们慌乱着开始点燃风灯。
一个个巨大的灯笼亮了起来,将擂台区域照耀得亮如白昼。
人们终于看清了战场。
云缺持刀而立,双眼是猩红竖瞳,周身涌动的妖气汹涌如山,宛如实质,在灯火映照之下好似九幽而来的杀神!
朱幺保持着擎棍朝天的姿态,身上看不出伤口,只能看到一道刀痕从其额头蔓延到下颏。
如此异象,令周围的少年们惊疑不定,看不出到底谁赢谁输。
很快,朱幺的身体晃了晃,踉跄了一下,将大棍杵在地面。
咔吧一声闷响!
法宝级别的大棍,居然折为两半!
随着大棍落地,朱幺脸上的刀痕迸溅出鲜血!
嘶啦一声,
朱幺身上的紫袍从下颏处的领口开始,到其右肋处直接开裂!
代表着星辰殿的紫袍,竟被一刀斩开!
借着明亮的灯火光芒,人们终于看清,朱幺从额头开始的那道刀痕,竟蔓延到其下肋处。
血肉被劈斩开,甚至能看到森白的骨头!
这一刀不仅斩断了朱幺的大棍,更险些将朱幺一分两半!
全场鸦雀无声!
随后是无数倒吸冷气的响动。
云缺的战力,震惊了无数少年修士。
以五品金身,竟能力斩三品归真!
尽管没能砍死朱幺,但能将三品归真重创到如此程度,已经足够惊人,堪称奇迹!
朱幺确实没死,不过伤得可不轻。
他缓缓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可怕的伤口,一张大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他可是三品归真啊!
在动用法宝的情况下,居然被一个五品武夫给砍到如此地步。
好比一头野狼戏耍家猫,结果被家猫挠出了一身血印子……
朱幺甚至生出一种感觉,他打的根本不是什么五品金身,而是同阶的归真强者!
什么境界鸿沟,什么等阶压制,统统没了!
云缺的气息很重,呼出的都是热气。
这一刀确实威力惊人,但是消耗的气机也极其庞大,斩出第七式断刀式之后,云缺有一种强烈的疲惫感。
仿佛自己连战了三天三夜,乏累不堪。
但心里却痛快至极!
第七式的断刀式,威力居然如此强大,不仅斩断了朱幺的法宝,还能将一位真正的三品归真重创。
如此招式,若云缺自己也能达到三品,那么斩杀归真同阶如同砍瓜切菜!
云缺仰起头,望向漆黑的夜空。
他仿佛看到了父亲的音容笑貌。
“爹,您老的刀法,儿学会了……”
云缺在心里默默自语。
若非当年目睹过父亲动用的这一招,云缺此时根本用不出第七式。
父亲早已战死在北域妖都,但云缺觉得父亲始终没有远走,就在夜空深处,陪伴着自己。
与家人在一起的童年记忆太少。
云缺只对母亲的印象最为深刻,父亲的身影则模糊了许多。
云缺记得自己与母亲在树下玩耍的时候,父亲总会坐在远处的屋檐下,默默望着自己,时而发出呵呵的轻笑。
云缺努力回忆着父亲的模样,那张本该熟悉的脸庞,却随着岁月的流逝而逐渐模糊。
这一刻,云缺的心头隐隐发疼。
云缺第一次感受到岁月的可怕。
岁月,不但能带走最亲近的家人,也能带走关于家人们的美好记忆……
云缺暗暗发誓,
等少年擂结束,一定要画一幅父亲的画像,永远留在身边。
散去心头的思念,云缺目光随之凝重起来。
这一刀仅仅将朱幺重创而已,一位三品归真境强者,必然还有再战之力。
少年擂,还没完!
哐当!
朱幺将手里半截的大棍扔掉,用胖乎乎的大手在伤口处接连拍打数下。
随着他的拍打,狰狞的伤口居然开始合拢!
不多时,伤口表面竟已经结疤!
云缺的心头有些发沉。
伤口合拢不算什么,以朱幺强大的修为,足以动用气机将伤口封闭,完全可以达到滴血不出的效果。
云缺曾经见过七叔给一名刀伤极重的病患缝合伤口,缝合的好处,可以让伤口尽快愈合。
朱幺封闭伤口的举动,是处理刀伤的最佳选择,而真正令云缺震惊的,是伤口上出现的疤痕!
短短几个呼吸而已,伤口即可结疤,如此异象只能说明一点。
三品归真的自愈能力,达到了一种外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云缺与四品破军动过手,还不止一次,对四品破军可以说比较了解。
云缺能确定,四品破军如果受伤,绝对不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出现结疤这种现象。
好可怕的归真境……
云缺在心惊之余,浑身妖气再次变重了几分。
这一战,太过艰难。
毕竟月魁的等阶只是三阶妖王,与归真同阶而已,若是完全妖化,或许有机会杀掉其他派系的修行者,但是杀归真,机会渺茫,几乎没什么可能。
等阶越高的武夫,本体越加强悍,生命力与自愈力都会得到大幅提升。
随着对三品归真的越发了解,云缺对提升境界的期待也越来越高。
不用多,只要到了四品破军,再对上三品,绝对比现在要轻松得多,甚至有机会斩杀归真!
“不愧是天命之人啊……”
朱幺声音低沉而阴森的道:“完美金身,身法绝学,妖魂之力,刀斩归真,你这种人一般都会出现在茶馆说书先生的故事里,是天下无敌的主角,但是很可惜,这里没有说书人,你的妖刀确实很强,但它只是三阶妖王罢了,想要斩杀归真,它还没这个资格!”
云缺目光发沉。
对方能看出妖刀的等阶,不算意外,但是天命人的称呼,云缺总觉得不舒服。
天命之人,听着神秘莫测,霸气通玄,可说到底,不过是听从天命的凡人罢了,仍旧是棋子一枚。
云缺淡然道:
“以我五品修为,杀掉归真确实很难,不过把你身上的肥肉多切下来几片喂狗,倒是容易。”
朱幺狞笑道:
“哈哈哈!好哇!老子倒要看看你还能砍我几刀!”
说话间朱幺将双拳对撞。
在嘭嘭闷响中,他两个胖乎乎的拳头居然膨胀开来,扩大了十倍,好似手腕上悬着两个硕大的铁锤!
轰隆!!!
朱幺一拳砸在地面,顿时砸出一个大坑。
“终极状态的开山拳,看看你能不能吃得消!”朱幺晃动巨拳就要攻来。
“十斤!”
云缺忽然道出两个奇怪的字眼。
朱幺闻言一怔,疑惑道:“十斤?你说我的开山拳只有十斤!”
云缺摇头道:
“没说你的拳头,我说的,是你的肉,我只要切下来十斤,你就将如何得知我要去宝境的消息说出来,怎么样。”
“可以!”朱幺狞声道:“给你打个八折,你要是能切我八斤肉下来,我就告诉你消息的来源!”
“一言为定!反悔的是有爹生没爹养,老娘进青楼姥姥拉皮条,祖宗十八代都姓龟的龟孙子。”云缺道。
朱幺听得直愣神儿。
这也太狠了,咒人咒全家啊。
云缺当然要狠点,因为这是一次单向赌斗。
只有朱幺吃亏,切八斤肉就说消息的来源。
而云缺即便没切下来一两肉,也没有任何损失。
不等朱幺反应过来,云缺当先出手。
再次动用了十影身!
十道身影各持黑刀,从不同方向围攻而去。
别看只有十道身影,冲杀的气势不弱于十万大军!
因为敌人,是三品归真!
胆敢以五品之境,冲杀三品强者,这份武勇无人能及。
朱幺晃动巨拳迎战。
他的拳头变得无比巨大,竟极其灵活,坚固的程度不亚于法宝,足以崩开妖刀的劈斩。
尽管失去了武器大棍,朱幺的战力并未变弱,反而越战越猛。
在围观众人的眼里,这场入夜之后的恶战,好似狼群在围攻一头凶悍的野猪,杀得天昏地暗,斗得难解难分。
柳真真怕灯光不够明亮,影响云缺比斗,急忙吩咐少年城的人点燃更多的风灯。
越来越多的风灯亮起。
除了擂台区域,连城墙都被照亮,整座少年城变得灯火通明。
人们紧张的观战,连左兰山也不例外。
云缺虽然动用出远超五品的战力,但是优势并没有太多,三品归真的战力实在可怕,这场少年擂的决战究竟鹿死谁手,不得而知。
每个人都紧张不已,一眼不眨的盯着战场。
入夜后,乌云散尽。
起风了。
夜风微凉,吹得满城风灯摇晃不停,仿佛有一只无形大手,在拨弄着名为宿命的琴弦。
城外的风,更烈。
寒风旋转而起,围绕着少年城,不断汇聚。
由于城外没有灯火,若有光亮出现,即可发现那寒风竟是黑色!
在旋转的寒风尽头,是一头通体漆黑,额头上开裂出第三只眼的妖犬!
亥猪在少年城内恶战不休。
戌狗,则在少年城的城墙之外,卷起了汹涌的妖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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