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院务眼珠子转了装,在监察使团面前,义正言辞,“这么多双眼睛,何以见得,她欲杀你?”
崔院务给她辩解的机会,卫琳琅暗道有戏,崔院务定能帮她逆转乾坤,既然乔染诬陷她,她便将计就计,杀他个回马枪。
“乔染早有预谋,她进屋便抢了我的金簪,是她拿金簪先扎我,我为求自保,才夺过簪子扎向她!”
卫琳琅指向屋里的两人,“徐芳和白玉都能作证!”
徐芳和白玉面色煞白,她们作证可以,怎么局势瞬间变成了作伪证,卫琳琅朝两人挤眼,两人心领神会。
徐芳带头,“我们两人亲眼所见,是乔染抢琳琅的金簪,琳琅逼不得已,才夺簪反击,她们两个打斗中冲出去屋门,琳琅只是求生心切,才把乔染撞到护栏上,琳琅才是被诬陷的那个!”
白玉紧接着,“大家不要被乔染骗了,是她行凶在前,乔染行凶残害同窗,求崔院务和诸位夫子,把乔染从书院除名!”
两名人证斩钉截铁。
萧赫垂眸,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浑身是血、正满脸“无辜”的乔染。
“我没有行凶,是卫师姐伤我,她们有三人,我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行凶,如何伤人?”她面上的表情丰富,可眸底丝毫没有慌乱。
萧赫在肃政司刑讯无数,一眼便分的出人血和牲畜的血,乔染衣襟上的血渍颜色略深,比人血粘稠,应该是用了牲畜的血。
这是她主导的一场戏,整个书院都是她的看客。
徐芳和白玉反驳,“我们与她的确有些过节,但都是同窗,谁能想到她报复心这般强,上来就用金簪要人性命,她突然袭击,我两被吓到了,才让她与琳琅打斗起来。”
一番话倒是有些几分合理性。
况且证人证词都偏向卫琳琅,崔院务捋了捋胡须,精明的眼睛溜溜的转着,乔染是院长的关门弟子,若她被安上残害同窗的罪名,定能影响院长的名声。
“既如此……”
崔院务话音刚落,人群中传出声音。
“谁不知道你两是卫琳琅的跟班,卫琳琅一个眼神,你两能去争着吃便便,你两的话做不得数!”
大伙争论纷纷,听着大家的口风偏向乔染,卫琳琅瞪眼,“她两可以对天起誓!”
徐芳当即举起三根手指,“我徐芳亲眼目睹乔染行凶,若有半句假话,吃饭就噎,喝水就呛,出门就遇马车撞!”
这么毒的誓,白玉怕应验。
卫琳琅盯向白玉,白玉为难的举起手指,“我也是,若有半句假话,我手脚流脓,脸上起疹,永远嫁不出去。”
盛朝人重誓,轻易不会发诅咒自己的毒誓。
大伙哪怕亲眼看见卫琳琅将乔染推至护栏,也不禁产生几分怀疑。
崔院务满意的点了点头,“真相大白,把乔染带去训诫室。”
几个夫子觉得不妥,但碍于职位,还是上前准备将人带走。
萧赫忽然低笑了一声。
崔院务闻声望去,只见王爷似对此事有看法,他忙摆手让几个夫子回来,恭恭敬敬问,“王爷见谅,老朽唐突,还没问过王爷的意见。”
此事牵涉到卫琳琅,他听说卫国公有意与宁王结成亲家,将此事交给宁王,让他英雄救美,岂不美哉。
萧赫目光淡淡从卫琳琅头顶扫过,吓得卫琳琅汗毛都立了起来,她心里盼着萧赫快走,萧赫偏叫人搬来太师椅坐了下来。
“本王掌管肃政司,审判的犯人一个赛过一个的狡诈,却是许久没见过,这种过家家似的指证,靠发誓定真假,着实稀罕。”
乔染以手掩面,哭诉,“着实稀罕啊,王爷真乃当世包公。”附和的同时,不忘夸一夸萧赫。
萧赫眼尾余光从她身上飘过,知道她是演戏,可五指的巴掌印,还是刺到了他的眼。
萧赫的话意,正是人群中,曲小泉下一步要高喊的话术,她与乔染约好了,两人打配合,要在众目睽睽下,让卫琳琅翻不了身。
她举起自己做的大喇叭,“就是就是,我发誓我是天下第一美人,谁信啊。”
话题掀起,大伙四下乱喊。
“我还发誓我是玉皇大帝了。”
“发誓要有用,天底下就没有骗子了。”
“安静!”崔院务大喊制止了混乱,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躬身问,“王爷,您断案如神,依您看,应当如何?”
“断案讲究人证、物证,查探天字号房里的证据,把她们分开审问证词,真伪立现。”
萧赫抬了抬手,青峰和赤影上前,将徐芳和白玉分别带去两个不同的房间。
上好的宣纸送到卫琳琅面前,萧赫缓缓转动着手间指环,“卫琳琅,既然你指证乔染行凶,便将她行凶的过程,一丝不落的写下来。”
一刻钟后,三份完全不同的证词呈现在众人面前。
徐芳指认,乔染与她们发生口角,而后突然袭击了卫琳琅,打斗的过程中,掀翻了屋内陈设。
白玉指认,乔染先摔了屋子里的陈设,拔了她两的发饰,再与卫琳琅进行的打斗。
而卫琳琅压根忘记屋内乱糟糟的陈设,直言,两人见面,乔染便对行凶,她夺簪后,直接冲出了门。
其间细节,青峰与赤影与对方再三确认过,证词按过手印。
崔院务将三人的证词读完,短短片刻发生的事情,出现三种不同的证词,学子们哪还有不明白的。
萧赫站起身,犀利的视线里满是上位者的威严,“崔院务,这便是你所谓德行为先、立身先立人!”
崔院务满头大汗,妄图偏袒的心思彻底歇了,众目睽睽下,他只得按照书院章程。
“卫琳琅、徐芳、白玉三人德行不端,书院就此除名,老朽稍后就去请示院长,将她们送往衙门。”
卫琳琅瘫软在地,她愤恨瞪着乔染,尖声咆哮,“崔院务,明明是她伤我,凭什么将我们除名!
这一切都是乔染的算计,她陷害我刺伤她,屋子里的陈设,和她的发饰衣衫,都是她自己弄乱,她从一开始,就是要污蔑我!”
徐芳和白玉彻底慌了,纷纷将实情说出来,“是乔染自导自演,她身上的伤,还有屋子里摆设,都是她自己弄乱的,琳琅只是打了她一巴掌,旁什么都没做!”
被除名后就出现第四种说法,显然是恼羞成怒,大伙根本不信,三人的辩解苍白无力。
萧赫打断她们,视线定在卫琳琅头顶,“你打的她?”
卫琳琅别过脸气道,“我不过是打了她一巴掌!”
萧赫拂袖起身,“定罪,行凶伤人,意图谋杀,送去京兆府,就说,是本王判的。”
他背过身,垂眸的视线里是女子低敛的神情,话却是对着徐芳和白玉所说,“我朝人人重誓,既是毒誓,就该应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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