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清晨宁静致远,阳光略微刺眼,淡淡的金光流淌在温柔的银灰色调之中,中和着颓败萧瑟的枯景。
祝愿卧室的窗帘,遮光性很好,所以祝母早上一进去,就拉开了条缝,让朝南的光可以渗入进来。
空气中清晰可见漂浮着的细小灰尘。
不乐意地翻了个身,将手臂搭在眼睛上,祝愿还想继续接着睡,直到脸颊被一只柔软的手抚摸了一下,她才缓缓睁开眼,哈气连天:“妈。”
床头柜上摆着一杯温度正好的蜂蜜水。
“先润润喉。”祝母端给她,说道。
玻璃杯中的橙黄色的液体,黏腻甜稠。
祝愿莫名想到了那个男人做完之后的习惯,也是给她泡杯蜂蜜水,所以靠在床头,轻抿了一口,脸颊就泛起了绯红色。
母亲不解,还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皱着眉问道:“脸怎么突然红了,是感冒发烧了吗?”
“没有发烧。”祝愿把杯子放了回去,恰好看到闹钟上的数字才只有8:15而已,她叹了口气,因为睡的太晚,眼圈下还有些憔悴的乌青,“妈,就算是试婚纱也不用这么早吧?”
祝母摇摇头,回答道:“先去一趟顾家。”
“啊?”祝愿懵了,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反问道:“去顾家做什么?”
母亲坐到床边,用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六七分像的眼睛里,充斥满了心疼的神色。
她低声解释道:“我和你爸爸看到君庭昨天发的那篇报道了,明知道视频里面的人是你,我倒要去问问那个顾京律,怎么敢让手底下的人批评你的。”
“还是说,这就是他本人下达的旨意。”
祝愿瞬间觉得头很疼,虽然她也挺不爽那些东西,倒也不至于上纲上线到让父母亲自出面处理。
如此一来,顾爷爷就算不是真的为了她出气,为了照顾她父母的面子,也一定会重罚顾京律的。
没必要。
到时候这个男人肯定又会以为是她回家告的状。
她向后撩了撩头发,回答道:“不用去,我又没事。”
祝母直勾勾地盯着她。
本来以为母亲一定会问她怎么好端端的踹了人一脚,真实理由现在解释出来,很麻烦,毕竟牵扯到林家。
尚未到真正能“报复”林凯乘出轨的最佳时机。
但没想到这茬完全没被提起,祝母身体微微向前倾了一点,伸出一只手将她的碎发整理勾到了耳后,然后语重心长地说道:“愿愿,口是心非的活着,是会让你很累的。”
那只手总带着最舒服的温度,声音也是,祝母继续心疼地说道:“不管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告诉妈妈的,妈妈只希望自己的宝贝女儿可以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
祝愿的鼻子一刹那就酸涩了起来。
她知道她内心深处真正的想法有多卑劣不堪,为了毁掉别人,竟然先毁了自己。
出卖了身体,也出卖了灵魂。
一切都只是为了一口气,为了很幼稚地“报复”年少时,那个曾经让自己难受到哭到撕心裂肺的男人而已。
“我知道的。”祝愿轻声说着,慢慢将头埋了下去,语气轻飘飘:“但是我现在好像还做不到这些。”
倔强偏执在她的身上,是彻头彻尾的贬义词。
祝母没有再多说什么,将额头抵在了她的额头上,然后闭上眼睛,隔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松开,眼里也有层朦胧的光,“起床吧,我们去试婚纱,妈妈给你选的都很漂亮。”
祝愿点点头,走到浴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晦涩狼狈。
或许她真的确实应该去学学怎么不爱一个人,不爱任何人。
—
顾家老宅。
庭院里,顾京律笔直地站着,寒风吹在脸上时还是有些刺痛感的,他的两只手全部暴露在空气中,不敢蜷缩。
周围没有一个佣人,老爷子此刻正围着条厚厚的羊毛围巾,饶有兴致地拿着把园艺剪刀修理梅花枝条。
今早六点就打电话,让他回来,然后在院子里站到现在了。
好不容易才等到梅花树上最后一根病害枝被剪下,顾老爷子放下了手中的剪刀,坐到红色小亭子里,喝了口热腾腾的茶。
他看向不远处站得像棵松树似的三孙子,眯了眯眼,“把那篇文章删了,今早你祝叔叔的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要说法了。”
人含在口里都怕化了的宝贝女儿,有“恶劣视频”流露在外,怎么可能允许他人非但不制止删除,反而还带头批判。
纵使有错,也轮不到外人来骂。
顾京律怔了一下,没多说什么,只回答了个“好”。
“对那丫头,你多点耐心和包容。”顾老爷子继续说着,突然抬眼与他对视,目光凌厉,话锋也急转直下:“但是不该有的心思和举动,最好都别有。”
顾京律抿起了薄唇。
老爷子又问他:“你这么聪明,应该听得明白我的意思吧?祝愿可以不懂事,可以随心所欲,你绝对不行。”
他沉默地点了点头。
有那么一瞬间,身体和地上那堆被剪下来的枯枝同样无力破败。
对此,顾老爷子还算满意,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鼻尖溢满了白烟,他缓缓说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身边要是没有合适的女人结婚,就听家里人的安排吧。”
他是不想再管这些事情。
所以家里人,指代的就是曾经已经给他介绍过一次的现任当家主母——顾母了。
那会儿悔婚,事情做的有点难看,顾母还亲自去了女方家里道歉,虽然明面上没有抱怨过什么,但其实心里总归是计较的。
一个外面女人生下的儿子,竟然还要她拉下脸皮来操心。
毕竟是丈夫不忠地活生生证据,顾京律每长一岁,她脸上被打的那个巴掌印,就更深一分红。
顾京律垂下了眼。
心神不宁。
等顾老爷子起身回去之后,他也打算离开宅子,去公司上班了。
还没走出庭院,一个拿着大扫帚的佣人匆匆拦住了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有些脏的口红说道:“三少爷,这个是不是祝小姐的口红?我在那边草丛里捡到的。”
睨了一眼,他淡淡地回答道:“扔了吧。”
要是其他东西也能像这样轻易扔掉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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