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叶老大便满脸喜色地回来道:“娘,咱们可真是遇到贵人了!
“秦夫人说了,并不用咱们卖身为奴,只需一路同行,将他们护送到京城即可!”
“真的?太好了!”叶老太太也高兴得不行,赶紧吩咐儿子媳妇道,“快点,都别待着了,赶紧收拾东西,别耽误了人家的时间!”
叶家人飞快地收拾好行李,拖家带口来到了城门口。
秦家此时已经吃过饭了,车队也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此时正在城门口排队等待入关。
秦家的车队一共有八辆车,秦夫人和秦少爷坐的自然是最好的一辆马车。
叶老三一看到这辆做工精湛的马车,眼睛就直了。
车厢通体用的都是楠木,漆成栗壳色。
车轴用的是东金山产的促榆木,棚顶涂着防水的桐油。
拉车的两匹马也是皮毛顺滑,一看就是良驹。
这可不是寻常有钱人家用得起的。
后面紧跟着的,是三辆由骡子拉的清油车。
原本坐着秦家的嬷嬷和丫鬟们。
如今特意腾出一辆,坐了几名之前在流民冲撞中受了伤的家丁。
最后四匹骡子拉的都是敞车,上头一水儿的樟木大箱子,上头盖着防雨的油毡布,用绳子捆得结结实实。
叶家一直住在村子里,都是老实本分的乡下人,哪里见过这样泼天富贵的人家。
看着人家拉行李的车都比他们的平板车还要好,叶家几个小子都蔫儿了许多。
就连平日总是不停聒噪的郭氏都安静了,生怕自己嘴上没有把门的,说错什么话开罪了贵人。
叶老太太让儿子把平板车停在最后,然后带着一家人上前去跟秦夫人道谢。
秦夫人见她年纪大了,还好心地说:“老太太年纪大了,若是不嫌弃,不如跟我的两个嬷嬷挤挤,一起坐车吧!”
“多谢秦夫人!”叶老太太连声道谢之后,从叶大嫂怀里抱过晴天,“晴天身子弱,我带着她坐车。”
叶大嫂有点担心,低声道:“娘,要不算了吧,秦夫人只说让您坐车,再带个孩子会不会让人嫌弃啊?
“我给晴天多穿点儿就是了,肯定冻不着她。”
叶老太太却道:“不碍事,晴天这么小,轻飘飘的,我抱着她也不占地方。
“再说了,我们晴天这么乖巧,谁看了不喜欢,怎么可能遭人嫌弃。”
叶老太太抱着晴天上了第二辆车,跟车里一胖一瘦两位嬷嬷打了个招呼。
晴天立刻有样学样,奶声奶气地说:“嬷嬷好!”
“哎呦,真乖!”胖嬷嬷摸摸晴天的小脸蛋,掏出一块糖塞给她,“吃糖吧!”
晴天不接,扭头去看叶老太太。
见叶老太太点了头,她才谢过胖嬷嬷,收下了糖块。
瘦嬷嬷见她抓着糖块却不吃,反倒一个劲儿朝车外面看,好奇地问:“怎么不吃啊?”
叶老太太却一看就明白了晴天的心思,笑着说:“这是惦记着她那几个哥哥呢!”
“哎呦,才多大就这么懂事儿?”胖嬷嬷惊讶不已。
“别看才三岁半,可这孩子从来不吃独食儿。”叶老太太骄傲地夸着晴天,“就一块饼子都要让几个哥哥每人咬上一口才行。”
乖巧的孩子没人不喜欢,胖嬷嬷立刻又抓了好几块糖给她道:“好孩子,趁着车队还没走,赶紧去给哥哥们分一分。”
晴天两个小手抓满了糖块,甜甜地跟胖嬷嬷道了声谢。
瘦嬷嬷这会儿却没做声,只一个劲儿地打量着晴天。
待叶老太太抱着晴天下去给几个孙子分糖块的时候,瘦嬷嬷忍不住用胳膊肘碰碰胖嬷嬷,低声道:“你瞧这小丫头,眉眼是不是跟那位有几分相似?”
“哪位?”胖嬷嬷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还有哪位,自然是咱家夫人的亲姐姐,王府里的那位啊!”
“嘘!”胖嬷嬷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快别提这个,被别人听去该生事了!”
这边叶老太太刚抱着晴天下车,叶老大就赶紧从队尾跑过来问:“娘,怎么了?”
晴天立刻把手里的糖一股脑塞给叶老大:“爹,糖,给哥哥吃!”
“好,爹给哥哥们分糖。”叶老大接过糖块,剥开一个塞进晴天的嘴里,笑着问,“甜不甜?”
“甜!”晴天含着糖块,高兴地眯起了眼睛。
叶家最近虽然不缺吃喝,可糖块这种东西却不能从地里长出来,可以说是十分稀罕的零嘴儿了。
叶老大拿着糖块回去分给五个侄子,立刻赢得孩子们一阵热烈的欢呼。
“这是人家给晴天的,她让我拿来分给你们。”
“妹妹真好!”
“妹妹来了又有肉吃又有糖吃。”
五个孩子一人含着一块糖,嘴巴鼓鼓囊囊的,脸上都绽放出满足的笑容。
郭氏在一边看着,馋得直咽口水,可好歹还知道要脸,没有开口跟孩子们抢吃的。
叶老四在旁边看了个满眼,立刻低声跟她保证道:“等咱们到了老家安顿下来之后,我就出去找活儿干,赚了钱给你买糖吃。”
“你说的啊,我可记着了!”郭氏总算露出了一点儿笑容。
说话间,终于轮到秦家的车队进城了。
叶老太太抱着晴天坐在骡子车上,不再有刺骨的冷风吹得人睁不开眼、呛得她直咳嗽。
她心下忍不住再次感慨,自家最近的运气可真是太好了。
晴天扒在窗口,新奇地看着骡子车缓缓通过城门洞。
叶家的两辆平板车跟在车队最后,通过城门的时候,周围的流民全都朝他们投来的羡慕眼神。
孩子们年纪小,眼里只有好奇。
大人们却都有种鼻子发酸、眼眶发热的感觉。
叶大嫂忍不住感慨一句:“这就入关了啊!”
叶老大点点头道:“是啊,入关了!”
一直偷偷跟在叶家人身后的善老大两口子却看傻了眼。
善大娘子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伸手狠狠掐了善老大一下。
“哎呦,你个死婆娘,掐我干啥!”
“当家的,我是不是做梦吧?叶家咋就入关了?”
“你问我,我问谁,我她妈还想知道呢!”善老大嫉妒的眼珠子都红了。
高耸入云的山海关,就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将叶家和善家分隔在了命运的两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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