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秦丰业冷笑连连:
“陛下,镇北大将军哑口无言了。其实此事也简单,臣倒是不认为镇北大将军并不知晓在这般紧要关头不得掉以轻心,前去饮酒作乐。”
“只怕是镇北大将军空有一身蛮力,却无任何本事,没办法协调与同僚下属之间的关系,管不住人呢!”
“其实这也可以理解,镇北大将军毕竟是女人,以区区一介女人之身忝居从三品高位,我们岂能奢求她做成什么事?”
“此次失职,足以说明镇北大将军德不配位!镇北大将军一职举足轻重,北扼雄关,还请陛下谨慎考虑,是否让这样一个没有本事,不成气候的人,继续守东陵北疆扼要?”
这时,秦丰业的党羽也开口了:“陛下,臣倒是与太师大人有着不一样的看法。”
“且先抛开镇北大将军的年龄与女儿身不说,我们需得承认一点,那便是镇北大将军的确有几分能力,否则也不能把失去的土地收回来。”
看似在为白明微说话。
紧接着话锋一转:“但是……少年人嘛,多少有几分傲气。镇北大将军少年得志,年纪轻轻拜封大将军,有几分把控不住也是正常。”
“况且北燕又是镇北大将军的手下败将,臣斗胆认为,镇北大将军的确不把北燕使臣放在眼里,所以才纵容底下的人不务正业。”
此言一出,在众连忙垂下头。
若说秦丰业的话,是在指责白明微没有本事,连手底下的人也管束不好。
那么这名官员的话,无疑要比秦丰业所言还要严重数倍——
不将北燕使臣放在眼里,不重视此次两国的议和,是不是意味着,也不将陛下的命令放在眼里?更不将两国的关系放在眼里?
前者是失职,最严重不过是丢官罢爵。
后者是功高盖主,恃才傲物,居心叵测!
是要掉脑袋的。
白明微依旧没有急着言语,此时的她,虽然双膝触地,与众臣一样在龙颜大怒时跪拜着,以此表示对皇权的敬畏。
但她的脊背是挺直的,比宫中那棵历经数百年岁月的老柏树还要笔直。
但这样的与众不同,更显得她与这官场格格不入。
她被群敌环伺,有人针对她,有人猜忌她,有人质疑她,还有人想要她命。
当然也不乏同情她的人。
而她以寡敌众,孤立无援。
这叫秦丰业等人得意极了。
在他们看来,白明微这是自不量力,自寻死路,不论怎么抵抗挣扎都无济于死。
白明微死定了!
而这时,礼部侍郎给其下属使了个眼色。
他因昨日白明微把球踢给他,叫他间接破坏了太师大人的计划,害得他被太师大人教训而怀恨在心。
此时见白明微的处境,幸灾乐祸的同时,他不忘落井下石。
于是他的下属在死寂一般的大殿中开口了:“陛下,臣倒是认为,大将军没有能力也是真的。”
“昨日大将军与众人在礼部商量章程,原本太师大人请大将军等章程出来后告诉他,两人把章程过一遍,熟悉熟悉。”
“结果大将军却把此事推给了侍郎大人,大将军所说的原因,正是不懂这些所谓的繁文缛节,怕转述错了。”
“陛下您看,一个堂堂正三品大将军,被陛下寄予厚望承担迎接北燕使臣的重任,结果连这些重要的事情都搞不清楚,这不就是……”
“没能力么?”最后那短短的几个字,带着轻蔑与鄙薄,还有毫不掩饰的嘲讽。
神情语气之中,就像在说猪一般的愚笨蠢钝之辈。
白明微依旧没有马上开口。
朝堂之中的刀光剑影,伴随着刻薄与敌意,一次次向她袭来。
元贞帝盛怒,秦丰业得意。
还有许多人落井下石,幸灾乐祸。
便是有人想为她说一句公道话,那些薄弱的力量都被湮没于敌意的洪流之中,如此可怕。
太傅宋成章阖上双目。
终究是丫头,所以才不懂这官场的险恶么?
怎么会在这么小的事情上栽跟头呢?
对方明显准备充足,若是再不拿出合理有效的应对方法,失了迎接北燕使臣的差事,从此令朝堂之上的人嗤笑她的无能事小。
因此掉了脑袋才是最可怕的。
而很明显,上头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白明微,东陵第一位女将军,就要折在这么一件小事之上么?
想到这里,宋成章有些惋惜。
但他也颇为无奈,这事怪谁,还不是怪白明微自己不小心?
这时,元贞帝的话,也昭示着他内心的真实想法:“白明微,朕对你很失望,在朕宣布对你的惩罚之前,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秦丰业立即附和:“白明微,陛下仁慈,给你机会解释,你还不将原因速速道来?要是你给脸不要脸,陛下惩处你,也是你活该!”
众人的目光,再度集中在白明微身上。
都想知道,这于困境之中依旧云淡风轻的少女,究竟要如何才能脱困。
想知道手握兵权的镇北大将军,面对这般进退无路的情况,如何才能保住手中的兵权与身家性命。
白明微迎着这无数道目光,忽然笑了。
她笑得有几分嘲讽,目光一下子就落到秦丰业身上:
“太师大人,是末将不愿意说么?您一直忙着给末将欲加之罪,都没有任何空隙让末将插话。”
“现在陛下开口了,给末将解释的机会,还请太师大人稍安勿躁,不要那么急着把末将往死路上推。”
秦丰业双眼一眯,心中那份得意,也因白明微的态度而消散无踪,更是涌起些许不详的预感。
而这时,白明微缓缓开口,清朗的声音响彻在大殿之中。
亦如千军万马与尸山血海前,那般自信而从容:“陛下,其中另有隐情,请听臣向您细细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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