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湖书院率先垂范,城内诸学院竞相响应,全城的学子不约而同地沉浸在一篇名为《生在东秦,何其幸也》的文章中。一时间,墨香四溢,笔耕不辍,学子们以满腔的热情与才情,将这篇蕴含深意的文章译成了通俗易懂、朗朗上口的文字,传的大街小巷人尽皆知。
此文辞间,将苍生黎民推至了崇高的境界,瞬间点燃了民众心中的熊熊斗志。百姓闻之,无不义愤填膺,恨不能即刻披甲执戈,追随那讨伐郑田的大军,亲手斩断他的头颅。
有趣的是,此文与郑田的说法一样,也不提徐竟骁,以及他这个外敌。反倒激起了对他的强烈谴责,他的形象在百姓心中,已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百姓痛骂他是西云走狗,叛国之人。
东秦自开国以来,对百姓施以仁政,恩泽广布,此情此景,世人皆睹。故而,任何妄图颠覆东秦皇室,挑唆民心者,皆是逆天而行,绝非忠良之辈所能为也,其行必遭天下人共愤。
于是,沸沸扬扬的定国王爷涉政一事,便无人再提了。而四皇子是名正言顺的下一任储君,更无人关心。
大安城中更有人将那晦涩难懂的文章,巧妙编织成朗朗上口的童谣,穿梭于孩童的欢声笑语间,成为新的流传,滋养着东秦的每一寸土地:
东秦创立艰,太平未易得。
我生于东秦,何其有幸也。
世人苦西云秘术,北鸣巫术,南楚蛊毒。
朝看我东秦,暮看我之辈。
自古坚守正道者,未尝假此左道也。
今世繁自来,所载艰辛多!
我生于东秦,何其有幸也。
今外敌之愚,乱我东秦心。
世人皆思当年害,其精魂能安否?
我生于东秦,何其有幸也。
晨昏深深养育恩,今古悠悠民当惜。
东秦明日能几何?请君且看民心之。
春桃和秋菊未曾料想此番风波竟能汇聚如此众多人心之力,更不可思议的是,那肆虐的谣言竟如此轻易便被化解于无形之中。
二人望向周嘉清,眼中满是崇敬与钦佩,齐声赞叹道:“王妃,您真是智计无双,怎么就能想到这个办法呢?”
周嘉清笑道:“文章是高先生写的,我常言让你们闲暇之余多向高先生请教,可惜你们两个就是不听,只有冬梅一人愿意。”
提到学功课,她俩就头疼,春桃性情直率,行事如风;而秋菊,则是伶牙俐齿,善于言辞,可她俩偏偏在这学问之道上,每每提及,皆是一筹莫展。
唯有冬梅,周嘉清但凡有所吩咐,她总是默默应承,不折不扣地执行。
“文章是高先生的,可办法是王妃想的,您与高先生,皆令人钦佩不已。”秋菊连忙撇开话题。
与此同时,东秦的一个小镇上,一位身着青衫的男子悠然漫步于石板铺就的街道,路过一学堂,门扉轻启,孩童们清脆的读书声交织在一起,正摇头晃脑的读:“忆往昔,先帝筚路蓝缕,立东秦之基业,其艰辛历程,吾辈铭记于心。东秦之安宁,非天赐之福,实乃无数先辈以血肉筑就之基,来之不易,吾等当倍加珍惜。西云之地,秘术横行,霸道无双;北鸣疆域,巫术诡谲,风云变色;南楚之域,蛊毒之术,令人……”
青衫男子步伐微滞,心中一动,随即想到了什么,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温润的笑意:“如此才情横溢之作,确实堪当那人的师长之任。”
东秦皇宫里。
周嘉宁手持着一份书信,笑着道:“陛下您看,还是清儿那丫头心思巧妙,大安城内各书院正暗自打探那篇惊世之作的幕后之人,谁料竟是位‘已逝’的先生所为。高聿之才,依旧犀利如昔,笔锋所至,谣言尽散。”
皇上轻哼了一声,道:“狡猾的书生。”
“借他之手,外界谣言皆烟消云散。”周嘉宁轻挑眉梢,“怎么陛下好像一直都很排斥高聿?”
皇上闻言,神色微敛,沉默片刻,终是轻声唤道:“宁儿”。
周嘉宁“嗯”了一声,转过头来看着皇上。皇上却似未觉,仿佛被案头那凤鸟衔环香炉深深吸引。那凤鸟展翅欲飞,口中轻衔一环,环内香炉正静静地吐露着半截熏香,青烟袅袅升起,最终化为虚无,飘散于无形之中。
周嘉宁望着这一幕,皇上这几日愈发心思沉重,每每说着话就陷入沉思中,这烟雾,似是在低语,却预示着终有一刻,他们也将随风而逝。
……
一个月后,徐竟骁归来。云阳城的战役,郑田溃败得彻底。
而新帝展露出来的真实力量,让那些暗中觊觎、心怀不轨的臣子们心头骤寒,仿佛严冬里,被一盆夹杂着冰凌的冷水从头浇下,透骨之寒,令他们彻底清醒。
当那一具具被岁月遗忘,却奇迹般保存完好的遗体,逐一展现在众人眼前,众人像是狠狠灌了一口寒风。
更为诡异的是,这些遗体皆缺失了面容,这个手法不正是当初西云的秘术吗?
西云秘术,其精髓便在于,剥夺一张脸,赋予另一人全新的身份与命运。这蜕变的背后,隐藏着古老而严苛的法则——唯有尸身不朽,方能维系这张脸皮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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