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做棋子,沈高义是在向她表明决心。
霍云卿突然觉得沈高义此人太聪明了,她和督公以至于赵佑兴,能猜到此事与陛下有关,是因为他们人在京都,常伴君侧,可他是一介书生,未能触及朝堂,却能一眼看穿掌柜的受难是陛下所为。
不仅如此,他更是清楚的明白此行已是死路一条,所以才能说出甘做棋子,不论生死的话来。
她不由好奇,沈高义想做棋子,倘若他是她,他会如何做?
“沈高义,你打算如何做这棋盘上一子定输赢的那颗棋?”
霍云卿的话让沈高义陷入沉思,片刻后他目光坚韧的回话:“霍姑娘,草民自知人微言轻,能做的便是用这条命引起朝臣与百姓的注意,草民愿血洒宫门,状告陛下草菅人命。”
霍云卿心头一震,不由肃然起敬。
掌柜的帮过沈高义,对他有恩,但这恩情放在他人身上,不一定愿为此付出性命,沈高义此人绝非寻常!
或许他并不完全是为了报恩,更多的是想证明这世间尚有公道。
总有些人是不信命的,比如她,比如沈高义。
这样的人若是死在保全帝王威严之上,未免太过可惜。
“沈高义,你不可能实现春闱榜上有名的梦想了。”
“草民知道。”沈高义不明所以,他都活不成了,霍姑娘突然说这话的意义是什么?
霍云卿目光凌厉,盯着沈高义问道:“沈高义,可愿为我所用?”
沈高义依旧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如实回话:“草民说过,愿做霍姑娘手中的棋子。”
“不是棋子,是做我的谋士。”
“谋士?”沈高义面露震惊之色,眼神有些恍惚。
“你在临山城可有家人?”
沈高义摇了摇头:“草民幼时便父母双亡,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那你便没有后顾之忧了,你也知道想要为掌柜讨回公道,你须得付出生命的代价,不过我有一计,可保你性命,但从此以后,你不再是沈高义,我会为你改名换姓,让你以谋士的身份为我霍家做事。”
沈高义震惊之色更浓,惊道:“霍姑娘可知,此举乃欺君之罪!”
霍云卿闻言,更加坚定要把沈高义收入麾下的想法,她绝不会后悔。
“我都没说,你就知道我要做什么,留你在我身边,想来是益处良多。”
“霍姑娘,草民不值得您如此。”
霍云卿啧了一声:“你就这么想死?”
“草民自然不想死,可人终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草民无惧而已。”
“既然如此,你只管听我的,若能活命,也当自己是死了,往后为我卖命便是。”
沈高义沉默片刻,突然起身朝霍云卿行跪拜大礼,霍云卿起身去扶,他却固执的往后跪退两步,眼神坚定的许诺:“草民何德何能,得霍姑娘赏识,若侥幸活命,从此以后草民这条命便是霍姑娘给的,自当为霍姑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霍云卿受了他的跪拜之礼,虚抬了抬手:“快起来吧。”
沈高义心中动容,起身的时候一双眼已经通红。
“霍姑娘,草民何等有幸,能与霍姑娘相识。”
霍云卿轻笑了声:“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谋士,往后在我面前不要自称草民,人生而平等,以你我互称便是。”
“这怎么行……”
“我说行就行,听我的还是听你的?”
“听您……”
“嗯?”
沈高义涨红了脸忙改口:“听你的。”
霍云卿满意的笑了,朝他抬了抬下巴:“坐下,喝茶。”
沈高义恭敬的话到了嘴边,又急忙收了回去,不好意思的讪笑两声,应了声好。
该如何行事,二人在茶楼里商量的差不多了,到了用膳的时辰,霍云卿领着他走出门就朝对面走去。
沈高义跟在她身后追问:“霍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霍云卿随手一指:“去对面酒楼吃饭啊。”
沈高义急了:“霍姑娘莫要破费了。”
“带你去自有我的道理,吃完你就明白了。”
沈高义心想吃饭能有什么道理,定是霍姑娘为了让他安心享用才这么说的,他感动不已,脑子里全是以后要为霍姑娘肝脑涂地的念头。
胡大莽和柳七站在柜台里,看到霍云卿带着一名衣着朴素的年轻公子来他们酒楼吃饭,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那人谁啊?要不要告诉他们家主子?
霍云卿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酒楼里的小二正要上前招呼,却被胡大莽给抢了先。
胡大莽挥退小二,朝霍云卿嬉皮笑脸的,“霍姑娘,您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吃饭的。”
“那您想吃什么?我去安排!”
“你看着来吧,就我们两个。”
胡大莽应下:“行,那我去弄几个好菜给霍姑娘尝尝。”
“有劳。”霍云卿说完指了指门外:“我看你们门口摆着雅间已满,待会儿若是有空位,帮我安排一下。”
“行,我现在就能安排!”
“现在不用,你们打开门做生意,哪有赶客的道理,我不急。”
“那好吧,多谢霍姑娘体谅。”胡大莽丈二摸不着头脑,安排好饭菜后把他和霍云卿之间的对话跟柳七说了。
柳七一语中的:“霍姑娘是有事找我们。”
胡大莽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意思,我说霍姑娘怎么来咱们这吃饭了。”
柳七低声吩咐:“等人少些再安排。”
胡大莽点头:“知道了。”
酒楼人多,胡大莽和柳七并没有和霍云卿过多交涉,他们吃得很慢,显然也是想等人少一些。
其实主要是霍云卿吃得慢,沈高义也不好意思狼吞虎咽。
不过他发现霍姑娘在京都还真是风云人物,他们吃饭的时候,周围的食客都在聊有关她的事情。
“霍家嫡女怎么可能和辰王殿下同行去临山城?他们上次在对面茶楼闹得面红耳赤,我可是在场的!”
“所以我说流言不可信,什么乱七八糟的瞎传。”
“我觉得吧,霍家嫡女跟监察司右御史挺配的,听闻那右御史也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那又如何?辰王殿下看上的女子,还能得不到?瞧好了吧,陛下迟早为他们二人赐婚。”
“这可说不准,霍家女和别的贵女能一样吗?”
沈高义听得津津有味,原来霍姑娘和辰王殿下早就撕破脸了?他们临山城还在传二人情投意合,互许终身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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