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把裴月留在这里,先避避风头,是最合适不过。
裴月的裴家比起席氏差了那么远,当初她父母过世都把事情闹的那么丑恶,她自然能明白这个道理,就乖乖留下了。
现在她不让他担心,就是帮忙。
如此商量好,席砚琛都没来得及休息,就匆匆回了宁都。
席骁的新闻在一天之后被撤的干干净净,网络上甚至搜不到一条关于席氏的东西。
这都是席昭延的意思。
也是他的温柔。
算是让他爱恨交织的老父亲能省心的走,这一辈子与他们的爱也好恨也罢,就断干净了。
而按照宁都的习俗,逝者要过了头七下葬。
这七天,席砚琛忙的焦头烂额,忙的浑浑噩噩。
他承认自己对父亲是有一些感情在的。
毕竟那是他的父亲,接手少家主后,很多方面也离不开父亲的引导。
但他更觉得,自己对父亲是恨。
可真失去父亲后,他想不到曾经的恨是什么感觉了。
当然也回想不出和父亲和谐的能谈的上爱的画面。
他的心情不能算好,但也不能说多差,在各种事堆在面前时,他自然而然的就去做了。
或许这就是血缘最可怕的力量,也难怪老人会说,打断骨头连着筋这种话。
他再觉得恨父亲,但骨子里默认了自己是席家人,得为这个家做点什么。
因席峥临终究是商界有名的人物, 他逝世的消息要把各界的人都通知到,然后如他所料,国外的亲人们都回来了,他们没有一丝对席峥临过世的惋惜和伤心,除了要求葬礼必须办的肃穆,严谨,彰显出席家主的派头来,就是关心未来席氏的整体走向了。
在席昭延忙席峥临和其他的兄长们入殓的事情时,他则是和席氏的代表人物开了几场大会,确定和落实了他对席氏的未来做出的规划。
而这种感觉,倒是让他很烦闷。
感觉不到一点感情牵绊的家族,就像一堆冰冷的会说话的铁皮机器堆在了一起。
曾经他想做家主,是为了父亲。
可现在他做这个家主,竟然有了一个很单纯的理想。
他想改变这种家族冷漠的现状。
想让他和席昭延的孩子,还有家族里那些与他年纪差不多大的,侄子辈未来的孩子,都可以变得很亲切起来。
但人性不是人为可以掌控。
所以,他只能说是“理想”,而非“目标”。
但理想也需要努力,万一实现了呢。
毕竟有一件事他可以保证,他的孩子,和席昭延的孩子,未来一定很亲。
会议休息的时候,他会给裴月开视频。
在海外的裴月穿着颜色明媚的裙子,甚至还在他离开后,剪了个齐刘海儿。
她对他说,20岁以后,总喜欢往性感的方面打扮,穿高跟鞋,低胸装包臀裙,可是现在突然要当妈妈了,她心态变了。
她做个少女妈妈。
男人撑着腮,满眼爱意的看着镜头里的女人,也不再像曾经那样藏着掖着,而是坦诚的说,月月今天换发型了?很好看,今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有没有按时吃叶酸,补钙。
然后还有,月月,我想你,还有,我爱你。
裴月在视频那边抱着抱枕笑,“都乖乖完成了,也想你,也爱你,想抱你睡觉。”
男人再次深刻体会到了甜言蜜语的威力,哪怕她不在身边,那一夜也能睡得很好。
而在席峥临下葬的前两天,世界各界的名流来到宁都成立了治丧委员会,要悼念他两天。
这些种种,才能写成一个“人”字。
这些事就算有媒体知道,也不敢报道。
同天,也恰巧是朱巧的葬礼。
这天宁都天气不少,阴沉着总感觉要下雨,又迟迟不下。
席峥临要下葬的地方,是占了宁都一处风水宝地的席氏墓园,那里都是席氏的祖先们。
而朱巧,则是要被葬在离宁都很远的一个县里的墓园。
因为这里的墓地,很便宜。
席峥临身份特殊,他下葬的时间也专门有大师看过,而朱巧则是按照宁都周围的风俗,在下午一点。
这天的一点。
席骁出现了。
他因身上的大伤小伤还没好,以及也不能马上给他定罪,他并未换上警局的衣服,而是穿了一身黑,坐在轮椅上。
身后有两位警察看守。
他远远望着朱巧的送葬队。
仅有她的父母兄弟,还有几个本家结了婚的兄弟姐妹。
这些人没有一个脸上有悲,甚至她母亲给她立碑的时候,衣袖往胳膊上蹭了一些,还露出了一对儿价值不菲的玉镯子。
她的弟弟脚上也穿了一双崭新的要几万的篮球鞋。
因朱巧的事情与席氏有牵连,她离世后,席氏给了她家里一大笔抚恤金,足够她们家能在金城黄金地段买一套千万的大平层。
甚至不刻,就听见她母亲念叨,“巧儿,你给咱们家换了这么大的利,我和你爸,还有你弟,每年都会来看你的。”
“如果有下辈子,你还当妈的乖女儿。”
这些都是稀松平常的势利母亲的话,可不知为何,如今就像一道极为锋利的刺,只让席骁觉得,把他的心都穿透了。
“能推我过去吗?”
突然,他对警察说。
声音很平静,也很落寞。
警察就推他过去了。
朱巧的家人看到这个让他们女儿自杀的罪魁祸首,竟然没什么反应。
毕竟……
席氏给的太多了啊。
比他们的亲爹妈这辈子给的还多。
甚至,朱巧那个弟弟,还上来给警察说,“我觉得,那些证据也不足以证明骁哥对我姐做了什么,毕竟情到浓时人都会冲动……”
席骁睨了这个弟弟一眼,然后起身走下了轮椅。
其他人都以为, 他或许,是想给朱巧上一炷香?
谁料他突然操起脚边扔着的一块儿砖头,朝着那弟弟的头就给拍了下去!
一下子,就把那男生拍的满脸是血,瞬间倒地不醒,他被跟在身后的警察瞬间按倒。
但他双眼阴鹜又通红的,挣扎出挣脱,朝着朱巧的父母也拍了上去!
很快,朱巧的墓碑上溅了血。
他也被警察全力按在地上铐住了手。
席骁看着朱巧墓碑上她那张镶在玻璃下的黑白照,梗着脖子笑。
笑的发疯,笑得癫狂。
笑得全身蜷缩,声音颤抖。
警察说他,竟然在警察面前就敢故意伤人。
他说,老子必然要付出代价,但这些人和老子有什么区别,凭什么他们能心安理得。
“他们得和我一起下地狱!”
他看着天际突然飘下的小雨,嘶吼。
然后在雨落在脸上的时候,他发出了呜咽的哭音。
“你让老子的心好疼啊,朱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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