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能当真吗?可那是陛下的许诺啊,他甚至还下了诏书!”
陈坦一时急切,口不择言之下,竟是和盘托出了刘邦招揽陈泰之时的一切手段。
听到竟然还有诏书,贾延总算是明白了过来。
原来不是陈氏的眼光有多高明,真正要说的话,还是陛下的手段足够高明!
或者说,舍得下饵!
不过若真的是有诏书的话,那此事,或许陈氏还真有机会!
“诏书在哪?我能看看吗?”
贾延眼中满满都是羡慕。
陈坦也怕其中有什么问题,仅仅犹豫一瞬便点了点头。
“那是我陈氏最大的秘密,不过既然今夜决定跟贾兄和盘托出,那自然没什么是不能给贾兄看的。”
“诏书就在我房中,不怕你笑话,自从兄长将它交给我保管,我每日睡觉之时都怕丢了,便干脆在床下挖了个坑洞,将其埋在了里面。”
说着,他带着贾延匆匆回到房间。
见他趴在床下,挪腾了几下,便从床下抽出一卷诏书。
“陛下对兄长还是宠幸的,他非但要给我陈氏封地,还要赐兄长封号为汉。”
从陈坦手中接过诏书时,恰好也听到这番话,一时间贾延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汉王?
真的假的?
难道天子忘了昔日大汉太祖皇帝被项羽赶去蜀中之后,封的是什么王?
齐楚秦燕赵韩魏,天子给陈泰准备这其中任何一个封号,贾延都不觉得奇怪,只会恭喜。
可偏偏这个汉王,就很是令人寻味了。
“旁的,我都能理解,可这汉王……”
“陛下除却说了要封我兄长为汉王之外,还说他镇守边关多年,从无出现任何纰漏,实是他之韩信。”
他之韩信?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怀疑的话,那现在可就彻底的破案了!
羡慕?
贾延现在已经不羡慕了,只是对刘邦的手段,却是越发的敬佩。
这叫什么?
将所有的东西都摆在了明面上,你若是能悟到,那就悟,若是不能理解,也怪不到他。
看着陈坦那满脸真诚的模样,他还是选择提醒一句。
“陈兄,我还是那句话,陛下的话,你别太过当真,就当没有这封诏书,将来你们陈氏的地位不会低。”
“啊?为何?这可是陛下亲手写下的诏书,为何不能当真?”
陈坦慌忙问道。
他可一直做着封王的梦呢!
兄长陈泰封王,那他们这些旁系也同样能够沾到光。
多了不说,到了那时,不管是规模还是地位,都远比现在要强上百倍不止!
诸侯王的后裔,跟寻常臣子可就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存在了。
更别说,还是凭借从龙之功,令陛下心甘情愿的封赏,跟从前的那些乱臣贼子可不同!
“事先说好,我也只是猜测,也或许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陈兄,有些事还是先做好心理准备的好。”
“你是否记得,韩信最后的下场是什么?”
听到这话,陈坦愣住了。
韩信最后的下场?
先是受封了齐王,后被削去王位贬为淮阴侯,最后死于宫中。
“韩信究竟是汉高祖所杀还是吕后所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虽封了王,最终却也没能保住,我这么说,陈兄你是否能明白?”
那位承诺会给陈泰封王,又将其比之韩信,那这几乎就已经是明示了。
若陈氏执意要封王,那也不过是梦幻泡影,要不了多久就得被削下来。
而陈泰或者说,陈氏的族人能够及时反应过来,将这诏书退回去,给天子一个台阶下,反而能拿到更多好处。
“原来是这样?”
陈坦感觉心中陡然空了一块。
原来他期盼了这么久,连睡觉都想抱在怀里的诏书,竟然是个虚假的承诺?
“在我看来,陈兄你的兄长应该早已经猜到陛下的打算,但他既然没有改变主意,就代表他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所以你也不用太过担忧。”
“虽封王之事成不了,但我敢保证,等那位重回京师平定天下,你陈氏定然是我大魏最辉煌的门阀之一!”
“话我便说到这里,须知人心不足蛇吞象,剩下的,陈兄你自己把握。”
“明日我便会派人去长安联系陛下,若是一切顺利的话,半月之内应该就能得到你兄长的消息。”
话劝到这个份上,贾延觉得自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更何况,他事先也说了,可能是他小人之心。
毕竟这诏书是给陈氏的,将来要如何选,也是陈坦跟陈泰他们自己决定。
“明白,那贾兄,我便不送了,今夜我怕是要冷静冷静了。”
陈泰失魂落魄的点点头。
从贾延手中拿回诏书之后,他整个人便开始了魂不守舍。
在今夜之前,他想过很多种可能。
或许士族会联手绞杀陈氏,或许兄长回来之后,只能看到陈氏的坟头。
这段时间里,他刻意削减自己的存在感,就是为了不引人注意,好苟到陛下与兄长杀回京师之时。
到那时,陛下重新登基,兄长封王,带着陈氏一路平步青云。
却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封王的诏书竟然会是假的。
或者说,陛下竟然不是诚心要给他们陈氏封王。
难道这么长时间,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所图的一切都是空吗?
贾延方才说,兄长早已猜到陛下的意思,那他又为何还会忠心追随?
是贾延猜错了,亦或者是在兄长心中,还有其他原因?
陈坦从未如今日这般的迷茫过。
哪怕是他兄长连夜随陛下出逃的那天,他心中也只有恐惧,而没有迷茫。
……
“陈泰,你应该猜到了吧?朕给你的暗示。”
长安城中,刘邦不知为何,突然心血来潮召见陈泰。
两人相见,陈泰还未来得及行礼,就听见这番话。
闻言,他不由得愣了愣,紧接着便是笑了。
“陛下,哪来的暗示?难道所有的一切,不都是明示吗?”
“当陛下将此事随意向高柔、王祥等人许诺时,岂不就已经注定了,将来不会给任何人封王?”
“哪怕是陈氏,也同样不能开这道口子,否则堵不住天下的悠悠众口。”
“臣只是老了,并没有老糊涂,也不会去想那些不该想的。”
“如今臣会站在这,只为效忠陛下,效忠大魏,别无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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