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宗里写着,七年前走马坡一场大雨之后出现山体滑坡,掉落的泥土遮住了部分路面,卓耀杰勘测了现场觉得存在安全隐患,当即就提出要修建挡土架子预防。
寥寥几句话就把整件事概括掉了,既没有填写滑坡的具体时间,也没有标注当初发现该情况的是何人,更不用提勘测的具体情况。
整个事件说白了就是不存在可以核对的凭据,空由着卓耀杰一支笔随意发挥。
沈君尧将卷宗还给祝九思,随后问他县衙里可有什么老资历的人,祝九思毫不犹豫便说有。
“如今的通判冯峦是个沉稳老实的,在县衙干了十余年,大人想问的事情他应该知道一些。”
“让他来见见我,有些事情我需要问明白。”
“好。”
祝九思把沈君尧和时均送到了自己书房,随后便亲自去找冯峦。
他一走,时均的伪装便维持不住了,整个人无力地靠在椅背上,伸手捂着眼睛,一身的悲痛静静流露出来。
沈君尧没有办法安慰他,他自己经历过,也明白这种时候再多的语言劝慰都是无用,安静地陪伴等他走出伤痛才是最有效的办法。
约莫过了一刻钟,书房外响起了脚步声,时均迅速从椅背上坐起,除了发红的眼位外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随着寒风从打开的门缝灌进屋内,祝九思带着一位样貌老实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朝着沈君尧躬身行礼,开口十分恭敬,“沈大人,小的冯峦,是县衙的通判。”
“坐下说话吧。”
祝九思和冯峦相继在一旁坐下,沈君尧开口向冯峦打听当初走马坡山体滑坡的事情。
冯峦听完沈君尧的问题,低头沉思了片刻,随后竟是摇起头来。
“沈大人问的这件事我还有些印象。走马坡七年前确实有过山体滑坡,但当时拖了有三个多月雨季都过了才提报要维护,并不是您口中所说的当即就申报上去的。”
闻言,沈君尧凤眸微暗。
冯峦这番话也就意味着卓耀杰在文书中连时间都撒谎了。
走马坡早就山体滑坡了,但他却没有往工部提报,反倒是拖到三个月后早已过了容易滑坡的雨季才突然要维护,当中必定有问题。
联想到走马坡的山洞工程量不小,当时施工的时候正常来说不可能没人看见,沈君尧又问冯峦现场的具体情况,冯峦这回脸上倒是露出了愧色来。
“不瞒大人,卓耀杰自并不信任我。当时施工人员抵达走马坡之后他便借口将我调离,我被迫去外县协助办公了将近一个月才回来,回来的时候那些施工人员已经出了意外身亡了,所以我并不清楚当时施工的具体情况。”
“县衙里可有官差清楚实情?”
“并无。卓耀杰当时只信任其他两名官差,但是这两个人在走马坡出现阴兵借道后不久就相继死去,都是得了病离世的,也不见有什么异常。听其他人说当时走马坡施工的时候在外头拉起了数十幅巨大的黑色油布将施工的地方遮了个严实,除了那些工匠根本没人知道里头的情况。”
恰恰就这么巧通判被调离,又恰恰这么巧知情的两个人都死于疾病,而更叫人起疑的是寻常山体施工为何要用油布全部遮挡,这些巧合在沈君尧眼里变成了最大的不寻常。
祝九思知道沈君尧想要挖掘当初的真相,在他离开之前表示会派人去挨家挨户问询,若是有消息便立刻向他禀报,沈君尧低声道谢后才离开。
姜甯这边几乎住在了走马坡的马车上,因为仵作们也各自有自己辖区范围内的案件要处理并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所有人都在争分夺秒干活,她也不好意思让那几个称得上爷爷辈的人累死累活而自己回去卫所偷懒,不得已也只能被动一起内卷起来。
人多力量大这句话在任何时代都是真理,仵作加学徒一共二十三人,姜甯他们花了将近四天的时间终于把全部的骸骨分拣组合完毕。
虽然还没时间一具一具判断死因,但好歹是把尸体清点完毕了。
白色的骸骨按照身上衣服的不同分别放置在相应的区域里,几乎一大半都是穿甲胄和兵服的,剩余的一小部分则是身穿黑衣之人。
姜甯仔仔细细点了三遍,地上一共是三百四十七具尸体。
士兵打扮的一共有二百六十四人,黑衣人则有八十三人。
还有一些残余的不属于人类的骨骼,那是被杀的马匹,从头颅骨来看,一共是三十三匹。
伏击时晏平的人明显将押运队伍的马匹也一并消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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