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前,五常打发走一波长寿宫的人,一张包子脸皱成苦瓜脸,心里却平静无波,冷眼看着安嬷嬷一行人走远,才转身进了御书房,听着耳边的争论声,安静的站到皇上身后。
本朝不设丞相,设有议政处,每逢大事,便是六部同论,叽叽喳喳,不亚于早朝时的吵闹。
“陛下,广平候私下倒卖官爵,把持户籍地方财政,简直是目无法纪,不可轻饶。”
“陛下,臣附议,这只是冰山一角,还没往下查,应当立刻打入天牢严审。”几位老臣义愤填膺,咬牙切齿,仿佛那广平候跟他们有血海深仇。
“广平候私改良田,逼良为奴……”江老大人紧随其后。
这时,商老大人不紧不慢的站出来,拱手道,“昨日,府伊递到刑部一份折子。”
“有人越级上告,涉及广平候,其中牵扯到三条人命,臣正准备来询问陛下,此事该如何处置。”
其余几个老臣相视一眼,默默的退后一步,各自心照不宣。
“呈上来。”荣暄点头示意,脸色的神情越发冷峻,倒不是愤怒,而是被吵得头疼。
跟折子一同呈上来的还有状纸,手一抖,他一目十行,脸色冷凝如冰。
广平候一家彻底发起来,能在京都圈子横着走是在荣暄出生满三岁被立为太子之后,等先皇病重,新皇登基后,更是飘了不可一世。
在京城还克制一二,在自己祖籍之地犹如土皇帝般横行霸道。
看上那家姑娘媳妇,直接往府里抬,看上谁家的铺子珍宝,直接上门要。
更是接着选丫鬟的名义,搜罗一圈小姑娘,放在府里祸害。
荣暄面无表情放下状纸,凤眼凌厉,带着毫不掩饰都杀意。
“打入大牢,府伊把案件交到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一同会审。”随手抽出一本奏章,他敲敲桌子,脸色和缓几分,“都察院,设一正二副,从刑部挑几个人出来,至于院正,就五城兵马司的付明雨了。”
付明雨,众人相视,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惊讶与不解。
付明雨是乃是五城兵马司总领,正五品,都察院院正正四品,虽然看起来是高升,可是都察院刚成立,一上来就撞上广平候的案子,惹得太后记恨,日后还不知如何……。
“五城兵马司各设指挥使一人,正六品,副指挥使四人,吏目一人,五城各自管辖辖区,互不干涉。”
众人心里虽然不解,却也不反对,各自思量着多了几个空缺,琢磨着自家哪个小辈能推上去。
众人的眉眼官司,荣暄一眼扫过,心下冷哼。
借此机会,五城兵马司的人手清理一遍,空出大半的人手,正好安插暗卫,监控京城。
另外,京城以外,也是重要之重。
“工部今年派人出去巡查各地河流堤岸,以防雨季。”
“兵部把近年来军中入伍退退等状况……”
“户部那里,朕要知道今年各地夏收情况,与往年有有差异……”
被点到名的心下一凛,没点到名的更是绷紧了神经。
荣暄却没有继续,挥手让众人退下去,他自己坐在骤然安静的御书房沉思。
五常上了一盏茶小声说道,“陛下,太后刚刚派人来了。”
“嗯。”广平候出事了,她怎么可能做的住。
荣暄不急着过去,静坐了片刻,批了桌上小半奏折,用了些点心,才起身,慢条斯理的道,“走吧,去见太后!”
“是。”五常忙喊起驾。
……
太后在宫中发了好大一通火,往常还去长寿宫刷存在感的李妃连头都不敢冒,前去讨好的丽嫔甚至被罚跪了一个时辰。
顾绵绵塞了一块萝卜糕进嘴,惊讶的问道:“丽嫔被罚跪?”可不说太后最喜欢她的吗?
“奴婢不知道,只是因为广平候的事,太后近日心情一直不好。”宋姑姑摇头,她一直觉得太后不可能真的喜欢丽嫔。
位份低,又无子嗣,跟太后没有血缘关系,性情娇纵,哪里值得喜欢了。
“太把自己当回事了。”顾绵绵轻蔑的勾勾嘴角,太后震怒,连皇后都不敢往前凑,丽嫔她有什么仪仗呢。
宋姑姑:“怕是以为太后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
顾绵绵哈哈大笑,“太后跟丽嫔有什么情分?”
不过是跟逗弄宠似的的喜爱罢了,她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啊!
知道她过的不好,顾绵绵就高兴了,连桌上的字帖都看顺眼了不少。
富贵公公轻轻敲门请示道,“娘娘,内务府送来一批瓷器,您要不要来看看!”
有借口偷懒,顾绵绵立刻扔下笔,麻溜的跑了。
宋姑姑无奈,“春风,把桌子收拾一下,看娘娘还差几张字,一会记得提醒娘娘,别忘了。”
“奴婢知道了。”春风走过去,仔细的把纸张收好。
顾绵绵终于想起来给栖霞宫的宫女改名字了,按照春分的春字排,春风,春雨,春云,春晓,甚至连翠萍都强烈要求改成春萍,别说,改完名,好像真的有点不一样了。
内务府这次送来的瓷器颜色艳丽图案富贵。
甚至还有一套红釉彩瓷,薄的透光的红瓷犹如绽开的花瓣,倒入热水,色泽越发的鲜艳欲滴,犹如美人唇上的胭脂,让人怦然心动。
一套红釉彩瓷的茶具,各个做的精致小巧,让人爱不释手。
春萍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对着阳光看去,惊呼,“娘娘,您看,真的透光诶,好漂亮!”
“是挺漂亮的。”顾绵绵看着这套茶具,神色冷淡,眼中隐隐带着点恼怒:“小贵子,内务府怎么想起来送来这么一套茶具。”
“回娘娘是话。”富贵可是特意打听过,“是太后着人烧制的,先前内务府早就烧制好了,因为有事一直搁置了。”
“据说好像一开始是准备赏给丽嫔的,可是丽嫔今日触怒了太后,太后便随手赏给了娘娘!”
“这可是太后的恩宠。娘娘得找个日子去谢恩才是。”宋姑姑小心点从春萍手里拿过那个红釉彩瓷的茶盏,小心翼翼的在桌上摆好,犹如一朵花似的。
谢恩?顾绵绵皱眉,太后把这个赏给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宋姑姑,太后一直喜欢这种颜色艳丽的瓷器吗?”
“这,奴婢到是不太清楚。”宋姑姑在浣衣局呆了那么多年,这个到时真是不曾听说。
“奴才到时听说过。”富贵嘴甜会钻研,可是没少往人群里钻打听消息,“太后娘娘往常用的都是些颜色素雅的,好像是从近年来,年纪见长,才喜欢这些颜色艳丽富贵的。”
听着像是巧合啊,顾绵绵看了眼茶具,完全没有想用的念头,“叫人好生收好了,这可是太后赏赐,要小心保管才是。”哪儿能放到外面祸害她呢。
宋姑姑感慨:“娘娘真是孝心可加。”
“皇上驾到!”
忙了几天朝政一直没进后宫的陛下忽然来了栖霞宫。
一群人忙前去接驾。
“陛下金安!”顾绵绵俯身行礼时,忽然闻到一阵香气,是从身后传来的,是栀子花香。
这种花虽然清雅素净,却很霸道,香味浓郁凝结不散。
“平身吧!”一身黑色金边龙纹便袍的男子大步而来,眉眼冷傲,周身气势压抑低沉。
顾绵绵抿唇,舌,尖在唇线上一舔,,轻笑着走过去,挽住男人的胳膊,声线干净:“陛下可算是有空来见我了,臣妾心里可高兴了。”
荣暄冷着脸,淡淡应了声。
顾绵绵顺势抬头一看,看清刚刚站在身后的人是谁,目光一动,复又垂下眼帘,伸到背后的手冲宋姑姑做了个手势。
宋姑姑脸色一正,冷冷的扫了眼众人,目光落在其中一个人身上片刻后又不动声色的移开。
往里走了几步,她轻声问道,“娘娘可要叫人去取些点心汤羹?”
“弄些清热去火的。”顾绵绵瞥了眼荣暄的脸色,心里纳闷。
脸这么臭,气压这么低,可她靠近却觉得这位的心情还可以啊。
不是多么高兴,但也绝对算不上生气啊。
“这是哪儿来的,瞧着到时喜庆!”注意到桌上的红釉彩瓷,荣暄来了兴致,拿起一个在手中把玩,薄如纸,细腻顺滑,倒是不错。
“太后赏赐的。”顾绵绵挤出一个假笑,觉得自己好像被当成接盘侠了,“原本是要给丽嫔的,可今日丽嫔触怒太后,被罚跪了一个时辰,太后就把这东西赏给我了。”
“太后赏的?”荣暄脸上刚刚的喜欢欣赏立刻变成了厌恶,他淡淡的扫了眼,厌恶的把手里的东西丢到桌子上。
察觉到他厌恶,顾绵绵心下惊讶,试探的问道,“陛下怎么忽然生气了?”
荣暄掀起眼皮瞭了她一眼,眼神淡淡,带着与生俱来的尊贵与霸道。
顾绵绵被看的背后一毛,立刻低头,把茶具收到盒子里递给春分道,干巴巴的道,“这颜色虽好,却不适合用,还是收好。”
不适合用?荣暄皱眉,手指微抬,“都退下,安嫔过来。”
顾绵绵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笑嘻嘻的凑过去,抱着他的胳膊,娇声娇气的说道,“陛下,臣妾今日练字练的手疼,能不能不写了?”
“”说说这套茶具哪里不适用。”荣暄抬手把人摁在怀里,把玩着她的长发,语调漫不经心,“说的好,朕就让你松快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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