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岁!”
对面的容令施再顾不上夜深人静,直接喊了一声她的名字,飞身越过护栏跳到了这边。
容令施丝毫没有意识到方才行动中的危险,他见安岁维持着半蹲在地上捡手机的动作,跟着蹲了下去,把手机递到她手里问:“怎么了?林乔怎么说的?”
安岁如在梦中,话音都很是飘渺:“……肺癌。”
此话一出,本就寂静的夜晚直接静得跟死了一样。
容令施喉头一梗,也处在震惊之中,好半天没说出来一句话。
“有没有办法能……”
安岁自己就是医生,问她这个问题太过残忍,容令施刚开口就后悔了。
安岁脸色发白,浑身都在颤抖:“如果有靶向药的话就还好,如果没有的话……”
“林乔那边有说确切情况吗?有没有靶向药?”
“……应该是没有,”安岁后头艰涩无比:“林乔说的那些药品,都是常规抗癌药……没有靶向药。”
容令施心里一沉。
安岁垂着头,紧紧闭着眼睛:“我就知道,他这么反常肯定是有事……但是怎么会,怎么会是……”
“安岁,我们先回去好吗?外面太冷了,我们回去坐下慢慢说。”
“我不想回去,我怎么还坐得住,我……”安岁痛苦的捂住脸,肩上披着的衣服滑落在地上。
容令施眼疾手快地捡了起来,把她整个人包裹起来,微微用了些力气拥着她。
他垂眸关切的看着安岁说:“我想爸之所以把这件事瞒着你们,也是怕你和阿姨担心,等明天我们回去,再去医院详细问一下情况,事情不见得就已经糟到这个地步。”
他试着扶她起来,又怕她会抗拒,搭上她手臂的动作轻得几乎让人察觉不到,连半点力气都不敢多用。
安岁整个人像是踩在棉花上,听他说话也只觉得不真实。
原来人在遭受重大打击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
安岁心里乱到了极点,容令施扶她起来,她就由着他扶,只是整个人懵懂得很。
容令施看她这样,心里也特别得不好受,温声道:“我一定会给安叔叔联系最好的癌症专家治病,国内找不到就去国外请。”
安岁听到治病二字,总算是从恍惚状态中缓过来些许,她缓缓抬起头看着他,眼神复杂。
“已经没有意义了,我虽然不是癌症方面的专家,但……我爸他……已经是晚期,就算找到权威专家,治愈率也非常的低。”
安岁说到后面,话音止不住的发颤,是觉得自己承认事实就等于是宣判了爸爸的死刑,可是又没有别的办法。
“我已经想不出别的办法了。”她讲完这句,总算是落下了泪水。
这种时候,能哭出来总比把所有情绪都憋在心里来得要好。
容令施替安岁松了口气,站在她面前道:“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安岁,你别憋着了,在我面前,你不需要考虑别的,想哭就哭,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发泄一下也好,你要是倒了,阿姨和安馨怎么办?她们还需要你。”
安岁难过得快要站不住,他轻轻抱住了她,免得她再像刚刚一样倒下。
夜深露重,安岁浑身冷的像一块冰,能汲取的只有他的体温。
安岁已经不愿去多想站在面前的人是谁了,她现在只是需要一个听众。
“我不明白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难道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我明明没做过什么坏事,从来都是尽自己所能的去帮助每一个病人,可我在乎的人却一个个离开了我,先是我的孩子,然后是你,现在又是——”
她想到安建民即将在不久的将来离开,便心痛如绞,连一句讲述即将到来的未来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容令施没有接话,而是默默的将肩膀给了她,让她能够痛快淋漓的哭一场。
可是安岁没有再哭,她只是低下头,将面孔藏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喃喃的开了口。
“我好像从很久之前开始就一直在失去,失去孩子时我难过的哭都哭不出来,以为这就是最痛苦的事了,可我现在才明白,原来那只是一个开始。”
安岁脑海里满是交织在一起的痛苦回忆,一会儿是堕胎时冰冷的诊室,一会儿是安建民托孤一般的神情和话音。
要不是她足够坚强,这会儿怕是已经被击垮了。
容令施直到安岁将内心的痛苦倾诉完毕,才轻轻抬手抚上她肩背,温声道:“我不确定你是否会在意我,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就算你赶我走也照样不会离开。”
安岁没有答话,不知是还在恍惚中没听见,还是不想理会他。
容令施并不在意她的沉默,自顾自的继续说:“我唯一不确定的就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算是你在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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