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姥爷。
那是……
容令施垂在身侧的手骤然间握紧。
安岁也有瞬间的怔忪。
……如果真得存在死后的世界就好了。
安建民的意识已经走到了尽头,除了眼前这个来接自己的小女孩外什么都看不到了,他对着虚空抬起手,说出了此生最后一句话:“好,乖,姥爷抱。”
下一秒,他的手直直的落了下来,眼睛也缓缓闭了起来,面上的笑容永远的凝顾在了这一刻。
安岁连忙去拉他的手,“爸……”
没有人在回应她了。
没有人再急眼令色的凶她不该再跟容令施来往。
没有人再豁出命去替她出头讨公道。
没有人再把自己的毕生积蓄全都拿了出来,给她出国留学。
没有人再像小时候一样, 用温热的大掌牵着她的小手,告诉她不用怕,爸爸永远都会是第一个来幼儿园接她回家的家长。
安建民从来没有食言过。
幼儿园那几年,每天放学,他都是第一个来的。
他就站在最接近校门口的位置,蹲在地上,张开双臂,接住像是一头小牛犊一样冲进他怀里的安岁。
没有人能再让她坐在肩膀上,带她去看最热闹的庙会,她永远是人群中最高的那一个。
“安岁,安岁……”
谁在叫她?
容令施抱紧了她:“安岁,你怎么了?”
安岁木愣愣的回过神,看向他。
病房里充斥着桂凤枝和安馨的哭声。
安岁哭不出来,一幕幕往事放电影似的浮现在她眼前。
一瞬间,她仿佛又变成了当初那个要由父亲牵着自己的手,才肯跟他一起去学校的小女孩,记不清以前的事的她仰望着父亲高大的背影,嗫喏着说自己不想去学校。
父亲没有批评她,只是买了个气球交到她手里,又郑重的把把她托付给了老师。
那样要强的一个人在老师面前为了她卑躬屈膝的祈求:“我们家孩子前阵子落了水,醒过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胆子特别小,话也不爱说,希望您能多照顾她一点。”
老师是个好人,当时就答应了下来,还伸出手摸了摸安岁的头,但却被她躲开了。
可是安建民仍旧没有责备安岁,他只是蹲下身来,摸着她的头发说:“岁岁,你要好好跟同学相处,等放了学,爸爸马上就来接你,爸爸答应你,一定第一个来。”
安岁这才点头跟着老师进了教室,但就在父亲伟岸的背影渐行渐远时,她忽然醒了过来。
原来……这已经是二十年前发生的事了。
病房里的哭喊声更大了,尖锐的撕心裂肺。
安岁回过神来,看到父亲已经被盖上了白布,被护士推了出去。
安岁意识到,自己早就不是那个由父亲牵着手送去学校的小女孩了,她哭着追了上前,越跑越高,越跑年龄越大,最终变成了现实里的模样。
“爸,你不要走,你等等我……”
这一次,安建民没有再像从前送她上学时一样回头,周身的黑暗渐渐淹没了她。
“安岁!快醒醒!”
直到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将她从噩梦中叫醒。
安岁缓缓睁开眼睛,正对上容令施关切的望着她的面容,他应当已经在这里守了她很久,就连嘴唇都变得泛白发干了。
“我爸呢?容令施,我爸呢!?”她抓住他的手臂,焦急的询问道。
容令施知道安岁心里难过,话音放得特别轻:“安岁,你冷静一下,先听我说。安叔叔他走得很安详,一点也不痛苦,面上还带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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