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生喝完水,想了又想,到底还是妥协道:“好,我跟你一起去。”
他们照着昨晚的路又走了一遍,因为这一次不需要躲藏的缘故,直接抄得最近的那条小路,不多时就回到了水塘附近。
此时村民们不是回家去了就是到警车旁边做笔录去了,围着的只有警察和张秘书他们。
安岁刚走到水塘附近就被一脸严肃的警察给拦了下来:“我们正在办案,无关人士先不要靠近。”
警戒线拉得很长,基本上把这边能下水的地方都给拦住了。
安岁心神一晃:“我是来找人的。”
此话一出,正焦急望着水面上划船查看情况的警察们的张秘书便把目光投了过来,她连忙上前跟警察解释:“她不是别人,是我们容总的太太。”
莲生听到这个称呼,感觉有点熟悉,但这时对容令施的担心更占上风,一点没往深处想。
安岁知道这种时候只有家属才能光明正大的留下来,含糊着没否认:“我是来找容令施的,昨晚我们就是在这附近分开的。”
莲生已经同警察说过一遍详细情况,她不需要再赘述。
警察得到肯定的答复,表情略略缓和了些许说:“容太太,你来的正好,我们这边刚好有工作需要你协助辨认。”
末尾一词让安岁不由自主的攥紧了双手,她联想到了让人浑身发冷的东西。
旁边的张秘书也是一样。
两个人一起跟着警察往旁边走去。
不幸中的万幸,这里并没有盖着白布的担架。
警察从同事那边要来一个证物袋,提在手里问:“容太太,你见过这枚戒指么?他是你丈夫的物品么?”
这个称呼真是久违了。
安岁望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戒指,几乎快要说不出话来。
证物袋里装着的戒指是安岁和容令施的婚戒。
属于她的那一枚早就已经随着死去的心被一并扔掉了,没想到属于容令施的这一枚不仅枚丢,甚至还被他带在身边,一直保留到了现在。
警察看安岁眼圈一红,心里隐约有了答案,并没有出言催促。
安岁深呼吸一口稳住情绪,点头道:“认识,这是我们曾经的婚戒。”
警察没有深究这话里的别扭,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就继续办案去了,留下他们几个跟容令施有关的人在这边等。
张秘书来到安岁身边,关切道:“太太,你还好么?”
“我很好。”安岁说,“我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还留着这枚戒指,我们的婚姻都已经结束了,本来以为它也该退场了。”
婚戒这种东西跟寻常首饰不一样。
张秘书轻声道:“婚戒……容总他一直随身带着,又怕你看到了想起以前的事,所以不敢戴在手上,就让我准备了个丝绒袋子装起来,放在西装内侧的口袋里。”
安岁没有答话,只是抬眸望向了平静的水面。
容令施真是把这件事藏得太好了,以至于她到现在才发现,如果还有机会当面问一句的话,他们也算是有个好聚好散了。
安岁嗓音沙哑的问张秘书:“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么?”
张秘书面露难色的摇头:“没有,警察把附近能找的地方都找了,甚至连警犬都带上了,但还是没能找到任何踪迹,至于水塘……”
她叹了口气才继续道:“这里的情况很复杂,尤其是水面以下的部分,警察还没弄明白。”
莲生的话一直不多,这时却自告奋勇道:“让我去看看吧,我水性好,又是在这里长大的,大家都知道我能一鼓作气在这里游上好几个来回。”
这件事她们做不了主,还是先找到了正在搜寻的警察商量情况。
警察得知莲生还不到十岁,起初根本就不同意,直到问过附近的村民后,得知他水性好得连一些大人都比不了,这才同意他去试试。
安岁和张秘书等在岸边,忐忑不安的看着莲生跟警察一起进了警戒线内的地方。
约莫半小时后,莲生从藕花深处游回来了,等在岸边的人见他小脸苍白,表情凝重,连忙拉他上来。
警察率先发问:“怎么样,底下有什么异样么?”
莲生闻言,却是先看了看安岁,然后才惊魂未定的说:“我……我好像在水底下看到了一个人,沉在最底下,被荷花的根给缠住了。”
沉在最底下的人只可能是……尸体。
警察听到这话,连忙加派人手朝着莲生所指的方向仔细搜寻去了,就连被派去别的地方的人也被撤了回来。
霎时间,岸上乱成了一团。
村民们收到消息,也是纷纷赶了过来,都在祈祷水底下的人不是容令施。
容先生是个好人,刚来到村里没几天就替大家做了这么多事,要是他在这里被那些坏人害死了,就真是没天理了。
安岁起初没什么反应,不知是没听清还是没理解。
片刻之后,她眼前的世界发生了颠倒,视线所及的地方全都开始天旋地转,得亏张秘书及时伸手扶住了她,这才没有摔倒。
张秘书担心不已的:“太太,你振作一定,底下的……那个不一定是……”
她毕竟年长他们不少,就算是心里也慌了,看起来也还是更冷静些,只是迟迟不肯把最让人难以接受的结果说出来。
安岁咬牙稳住了身形,她几不可闻的对张秘书说:“我不信,不可能。”
这种时候最不能没有的就是提在胸中的心气。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就只是站在岸边跟其他人一起等,就在他们快站成雕塑之时,带着莲生去水塘深处打捞的警察划船回来了。
他们没有在这边上岸,而是就近挑了对面的地方。
先走下船的是两个警察,他们站稳后停下步子,回过身去跟同事一起搬着个颜色晦暗的袋子放到了旁边。
在医院工作过的人都认的这样的袋子,这是裹尸袋。
安岁先前一直都忐忑着,心更是扑通直跳,简直要从腔子里蹦出来,这时远远看到这一幕反倒是平静了。
很快又有个警察跑了过来,面色复杂的对安岁说:“容太太,麻烦你跟我们过来一下,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他没说具体是什么事,但安岁心里跟明镜似的,她看起来平常到了反常的地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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