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个念头无端出现在了她脑海中。
容令施的话音无端变得飘渺起来。
“该说的都已经说过，我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你以后要照顾好自己，或者再找个对你好的丈夫，这次……不要再选个像我一样的人了。”
“再见。”
最后这句告别的音量低得快要让人听不清，可安岁正是在听清楚这一声后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空气中是刺鼻的消毒水味。
还有刺目的白。
她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容令施呢？他在哪儿？”
守在病床边的桂凤枝和白琴书连忙看了过来。
桂凤枝又惊又喜，擦着眼泪说：“岁岁，我的岁岁，你总算是醒了……”
白琴书也有话要说，可才刚张开嘴就泣不成声的低下了头。
病房里的气氛很不对劲。
安岁见她们谁也不肯回答方才的问题，一颗心如坠冰窖。
“容令施是不是……”
接下来的半句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梦里的场景实在是太真了，就好像容令施真得同她告过别似的，明明她还没有同意他离开。
安岁不顾扎在手背上的输液针，跌跌撞撞的就要下床去询问情况，桂凤枝和白琴书连忙上前拦她，两人眼中的泪水说明了一切。
容令施大概率是不好了。
安岁登时什么都感受不到了，就连视线都变得虚幻起来，勉强挤出了一句：“我想去看看他。”
哪怕是之前在水塘边等着警方打捞水底的尸体时，她的心情都不曾像这时一样绝望，这一次，他是因为把最后的生机让给她才会死。
救命之恩最是无以为报，他是一死了之了，可她以后怎么办？
白亲属自己都快站不住了，见安岁满脸绝望，也还是努力开口道：“孩子，你先别难过，警察还在找他，他们赶到现场的时候，你已经昏过去了，所以才会先把你带回来。”
安岁看起来虚弱至极，嘴唇泛白，嘴角干裂，仅仅是从病床上坐起来，就耗尽了她所剩无几的力气。
听白琴书说到容令施的事，更是险些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
桂凤枝和白琴书连忙一起过来扶她，这才把人按了回去。
“你放心，令施他福大命大，还有他奶奶和爸爸保佑……”白琴书说到这里，哽咽了一瞬才继续下去。
“兴许只是情况太乱，被送到别的医院里去了，这次的火灾烧了特别大一片地方，整个废弃工业园都被烧完了，还差点波及树林，消防队和警方赶到后，费了好大劲儿才找到你。”
桂凤枝见安岁目光茫然，像是暂时听不明白话了一样，一边忍住眼泪，一边去把医生给叫过来了。
这边是中心医院，科室里的医生大都跟安岁认识，替她治疗的这位也一样，见她醒了，先大大的松了口气才说：“安医生，还好你醒了，不然我都要想办法更换治疗方案了。”
安岁勉强维持着礼貌，同他打了个招呼，然后便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医生怔住了：“虽然你没有烧伤，但毕竟是吸入了大量烟雾，保险起见还是得留院观察几天，如果没什么急事的话就先别走了。”
他还是第一次在急诊遇到这么急着出院的病人。
安岁顾不上多解释，她只说：“我有很重要的事必须去做。”
医生实在拗不过她，看在她身为同行的份上，开了些清肺的药便同意了她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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