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道歉的话已经在医院里说过,否则她此时怕是会真得说不出口,无关他们如今谁也不肯先戳破的那层窗户纸,就只是她对一个朋友的关心。
陆知节肉眼可见的失望:“就只是……良心不安么?”
段艾晴既然不想给他多余的希望,当然就得硬起心肠:“不然呢?”
“你至少也得每年想起我一两次吧?不用太多,清明节一次,忌日一次就行,反正我埋在国内的话,我爸妈千里迢迢的从澳洲过来扫墓也不方便,只能靠你了,到时候记得带可乐扫墓。”
陆知节一鼓作气的讲完了自己的要求,他表情十分认真,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但要求听起来委实是离谱。
哪有人这样安排身后事的?
段艾晴差一点就要出言打断,让他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了,但等听完要求,却是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他该不会是大受打击,又在发烧说胡话了吧?
陆知节面不改色的把钥匙推回到段艾晴手里,然后用恢复了些许正常声线的嗓音说:“我不是开玩笑,也没有说胡话,只是忽然看开了而已,反正我现在独居,真出事孤独死也没人知道。”
现如今年轻人的生活压力是越来越大了,与之相应的,猝死率和猝死年龄也发生了变化,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在此列之中。
这番话并非是为了卖惨,而是他的肺腑之言。
开弓没有回头箭,陆知节自知从答应容焱的邀约,回到国内工作的那一天起,他就不会再离开了,所以连最悲观的情况也一并想到了。
凭他如今在国内尚未展开的人际关系,真在国内英年早逝的话,怕是没几个人来扫墓。
“不会的。”段艾晴漆黑眼眸中映出了他的病容,她微微仰起脸说,“至少我会坚持隔几天就联系你的。”
陆知节的钥匙到底是留在了段艾晴手里,她怀疑他是在故意卖惨套路自己,奈何没有证据,所以选择了站自己的本能。
只是这东西最好还是别派上用场。
一天后的傍晚,段艾晴在下班后出现在了月子中心,这一次她路上没碰到母婴店,便去花店里转一圈,然后抱了一束康乃馨,算是给安岁的礼物。
凭她们两个的交情,早就是不用讲这些虚礼了的,她送礼物给安岁完全是因为想送而已。
说来也巧,段艾晴到的时候,桂凤枝她们也还没离开,这束花因此显得更应景,得到了在场妈妈们的一致好评。
月子中心里的陈设和居住条件都比中心医院里的单间病房要来得更好些,几乎有些像酒店了,等往花瓶里浸上了这束花,瞧着便更加富有生活气息了。
安岁身穿宽松舒适的居家服,乌黑长发也盘成了个随意的发髻,她坐在刚好能看见室外风景的小桌旁边,抚摸着康乃馨柔嫩的花瓣说:“那天没有来得及问你,陆知节的病情怎么样了?”
其实她问容令施的话,得到的答案会更明确些,毕竟单看陆知节是否已经回公司上班就能判断出他具体的健康状况。
可若是这样简单的话,段艾晴今天怕是不会再主动跟她提起他了。
安岁生完孩子之后,受激素影响的程度比从前淡了些,言谈举止间是越发的理智了,她从段艾晴口中得知他昨天就已经退烧,松了口气调侃道:“那就好,你的心总算是不必一起悬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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