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
所有人仿佛被电了一下！
俨然间江潮水势浩荡，滚滚向他们而来！
一轮明月从海上升起，恰似与潮水一起涌出来，月光照耀大江随波荡漾千万里！
只是刚开始的两句诗，便瞬间让所有人呆滞！
好诗！
好开头！
所有人浑身一震，万没想到杨凌能作出这么吸引人的开头！
然而这还不算完，只听杨凌继续道：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己，江月年年望相似。”
嘶……
听到这里，所有人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来！
好生宽广高远的胸怀！
此番画面情景交融，不但有慕若姑娘所出江、月、花、景四种意向。
更是表达出一种超凡脱俗的圣洁情态！
这人到底是谁？
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见解，当真让在场所有士子汗颜！
士子们何曾听过如此意蕴悠长的诗，登时都呆住了。
这每一句都是极为精妙的句子啊！
连在一起更是情景皆在，读之心旷神怡！
他们竟不由自主的想要大喊一声“好”！
然而看向赵王杨珏，他们又瞬间滞住。
只见杨珏浑身微颤，双眼泛红，仿佛进入了一种极为愤怒又不得不忍耐的状态！
再看高阁上的慕若姑娘。
此刻已经眼中泪光闪烁！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什么样的人才能写出如此宏大又含蓄的诗句来？
“浅浅说去，节节相生。”
慕若不由得鼻子酸酸的：“读之……使人伤感。”
那远在天边的家乡美景，此刻又如之前那样，浮上慕若心头。
顷刻间。
浓浓的离别相思之情在清澈空明的孤月中，化为淡淡的哀愁。
月光笼罩，空濛、柔软、迷惘，一阵阵梦幻般的氛围弥漫。
在场离家游子，不由得情思哀愁，更有轻叹甚至偷偷抹眼泪的。
一旁的段琪玲，早已彻底地傻眼了。
我家太子……
竟还有这一手？
怎么之前不知道？
这也……太潇洒了吧！
杨凌继续道：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一首诗“背”完。
杨凌满饮一杯，在屏风后冲众人堪堪拱手，而此刻所有人还沉浸在此诗描绘的情景中无法脱离。
春江花月夜。
前世有“孤篇压全唐”的美称。
诗中的诗，顶峰的顶峰。
用来和这些人比试，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好！”
赵青终于忍不住，鼓掌呼好，大声道：“今日得见此诗简直三生有幸！当浮一大白！”
遥遥朝杨凌作揖，赵青随即满饮一杯。
“好！”
大堂内又是一阵欢呼喝彩！
文人士子最重才气。
此刻众人都对杨凌高看了一眼！
“好什么好！”萧灿看出杨珏很愤怒，立刻奉承道：“这诗能有赵王爷所作的好？”
赵青大笑道：“语言清楚，对仗工整，韵律婉转，浓淡适宜，怎的不好？”
有人道：“对啊，我细细的数了，全诗三十六局，四句换一韵脚，共换九韵！”
“此诗不但诗情景交融，更是一唱三叹，前呼后应，既是回环反复，又是层出不穷，实乃……千古绝唱！”
士子们纷纷点头。
“确实如此，段公子所作，既是诗，又是歌，实实的可遇不可求！”
“若是有人能为这诗谱一曲子，必然流传千万年！”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想想段公子应是胸怀无比之宽广，才能作出这等充溢人生哲理的诗来啊！”
“对啊，私以为……赵王爷的诗乃佳作，但段公子所作……额……实乃千古绝唱啊！”
“放屁！”萧灿彻底怒了。
不是为杨珏怒，而是因为一个向来没名声的小麻子，还能作出这么好的诗来？
“依我看，他这诗连王爷半点都及不上！”
萧灿冲杨珏拱手道：“王爷，您评评！”
杨珏紧要牙关，酒已经醒了大半。
气醒的。
怎会如此？
怎会如此！
他万分的不想承认。
可偏偏自己深通诗歌一道，谁胜谁负知道的是清清楚楚。
自己名满天下多年，今日是要输给这小子不成？
那传出去，他还有何颜面？
况且……
环视周围士子们一圈，杨珏心头大为担心。
今天特地选个好日子来拉拢人心，却是输了沦为笑柄，大事怎能成？
良久。
他才强撑着笑了笑，道：“先前慕若姑娘说武无第二，文无第一。”
“既然诸位觉得我与段兄难分胜负，还请慕若姑娘裁个一二。”
不要脸！
赵青缓缓摇头。
大家哪里说你和段公子难分胜负了？
都认为你输了好不好？
原以为赵王爷胸怀宽广，是个敞亮人。
却没想到如此的不能愿赌服输。
在场诸多士子都面色古怪，看着杨珏都变了眼神。
杨凌听到杨珏的话，差点失声笑出来。
还挺倔强。
他故作模样道：“哪里还用慕若姑娘裁定，是在下输……”
“不！”
杨凌话音未落，却听慕若清脆动听的声音响起。
“依小女子之见，是段公子赢了，而赵王爷略逊一筹。”
嘶！
听到这话。
所有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慕若姑娘好刚直的性子！
竟然敢否定堂堂亲王！
好大的胆子，不怕死了？
“放肆！”萧灿党纪大骂道：“小小青楼女子，安敢对王爷无礼？滚下来！”
“滚下来！”几个支持杨珏的人大声怒喝。
杨珏此刻一张脸通红。
从小到大听惯了恭维奉承的话，今天被当面这么说，让他根本接受不了！
熊熊怒火在心头燃烧，他恨不得当场把杨凌和慕若砍成肉泥。
可偏偏还要在这些士子面前装作风轻云淡！
差点吐血！
慕若身旁，邹氏小跑着过来：“怎得要这样？今日本该去赵王身边的，不要坏了计划！”
“大事为重啊！”
大事？
慕若眸光闪烁，轻轻摇头。
“我本飘零人，从未自己掌握过自己的命运。”
“如今异国他乡，难道还要忍受他人掌控？”
她目光落在杨凌身上。
想起胡琴中悲伤却又充满勃勃生机的琴声。
想起诗中萧瑟却又豁达乐观的情境。
这等人，纵然是个麻子，是个穷小子，能跟随之也应当是幸福快乐的。
至于赵王？
慕若其实早就知道此人心怀不轨，想要谋图大位，不然她也不会被派来接近他。
纵然赵王发怒。
一死而已。
刚好也了却自己这身不由己的命。
她朱唇轻启：“是赵王让小女子裁定，如今我裁出个一二，难道赵王堂堂千金之躯，还要不认？”
“大胆！”
轰隆！
一声怒喝，宛若雷鸣！
满堂士子瞬间都跪倒一片！
杨珏终于忍不住，通红着眼怒骂道：“你不过一低贱东西，安敢讥讽本王？”
“滚下来！”
“还有你！”杨珏指向屏风：“你也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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