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噼里啪啦过后,云风扬从屋里走了出来,面不红气不喘,如果不是白净的脸上带着的微微怒气,很难想象这就是刚才动手的人。
而刚才气焰嚣张的壮子,现在却狼狈地趴在地上,手里还紧紧地攥着他那把牛耳尖刀,他甚至没看清对手是如何出手就被打趴在了地上。
萧何吏虽然也预料到了云风扬或许会出手,但还是被这敏捷地身手深深震撼了,人和肉几乎是同时“飞”进屋里去的,一个拿刀的壮汉在他面前竟然如一个几岁的孩童一样不堪。
萧何吏对云风扬说:“先把他的肉先扣了。”云风扬应了一声开始把肉向一个大纸箱里塞。壮子很想扑上来阻拦,却被云风扬的目光又给吓了回去。
萧何吏向第二个摊位走去,那个妇女很麻利地把钱递了上来,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第九个摊位是个老头,死死地抱着钱包,一副不想给却又害怕的表情,旁边摊位的一个妇女嚷了起来:“他的钱都是我们的,你不能收!”
萧何吏冷冷地横了那个妇女一眼,妇女有点害怕,赶紧坐下了,脸扭向一边,却仍是一副愤愤的表情。
萧何吏仔细打量着这个老头,戴一个老式棉帽,穿着一件脏乎乎的破棉袄,一点也不像做生意的样子。萧何吏隐约想起这就是上次交给麻子两元钱的那个老头,心里不由有些奇怪,就和蔼地问道:“大伯,您是摊主吧?”
“你别管,反正我没钱,你们把我抓起来吧!”老头想摆出一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架势,无奈本性懦弱,装也装不像,说了这句看似很横的话以后就抱着钱包蹲在地上蜷缩起来,一副很怕的样子。
“大伯,我们怎么会抓你呢?莫说我们不是公安,就算是公安,您没犯法,我们也没权力抓您啊。”萧何吏说着在旁边坐了下来,柔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大伯你跟我们说清楚。”
老头见萧何吏说话和气,渐渐没那么恐惧了,一张嘴话还没说出口,老泪先流了下来。原来这个老人是个农民,儿子后来进城卖肉,渐渐混的安定了,娶了媳妇,也有了孩子。但不料天生横祸,孙子三岁时生了重病,一年下来,家里倾家荡产,孩子也没保住,儿媳妇又痛又急也住进了医院,儿子忙的顾不上照顾摊位,但医院却不管这些。面对无情地催款通知,这个一辈子老实巴交的农民被逼无奈,成为了一个蹩脚的商人。因为家里所有的钱都送进了医院,紧紧攥着的包里的这点零钱还是周围的好心摊户给凑的,等卖完肉再还给他们。
看着眼前老泪纵横满的老人,萧何吏的眼睛有些湿润,默默地从兜里拿出了仅有的三百元钱递给了老人。
老人仿佛被惊吓了一般,慌忙地摇着手后退:“我不能要,我不能要。”
萧何吏跨上一步,硬硬地塞给到了老人怀里。
老人含着热泪,不住声地说着:“感谢政府,感谢政府……”
萧何吏望着这个纯朴的连公安和动检都分布清楚的农村老人,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走到案板前把肉仔细地检验了一番,便向下一个摊位走去。
“政府。”老人喊道。
萧何吏回过来头,见老人正颤巍巍地用两个手捧着一张五元的纸币递了过来:“政府,我懂法,该交的一定要交,我种了一辈子地,各种提留从来没欠过一分钱。”
萧何吏的眼再一次湿润了,多好的老人啊,他轻轻地把老人的手推了回去,对众人大声说道:“检疫是国家付给我们的权力,收费标准也是国家制定的,但是我们绝不是为了收钱而检疫,我们最根本的目标是为了保障肉品质量,收费也是为了更好地促进这个目标。”
一众摊户刚才的敌对情绪渐渐淡化了,七嘴八舌地说着你们也不容易,风里来雨里去的,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之类的话。
萧何吏诚恳地对这些摊户说:“大家能体谅是我们快开心的事了,我们和大家一样,需要理解,需要尊重。我们的执法也并不是死板执法,我们的执法也有人情味。”说完转头对云风扬说:“风扬,这位大伯的检疫费暂免两个月。”
云风扬眼里闪着异样的光芒:“好!”
人群里不知道谁大声喊了一句“好”,引得众人鼓起掌来。
萧何吏刚要去下一个摊位,却看见壮子有点灰溜溜地站在那里,一副欲说还犹豫的样子,便走了过去:“有什么话说吗?”
“我知道错了,要没收,要罚款,我都认了。”壮子心悦诚服地说。
“动物防疫法规定,对阻挠检疫监督检查的,处一千元以上,三万元以下罚款。”萧何吏严肃的说道。
壮子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会罚这么多,三万元对他来说不啻于一个天文数字。
萧何吏上前拍了拍壮子的肩膀:“如果把肉拉回了队里,那没办法,至少罚款一千,不过现在还没拉走,看你认错态度还不错,就破例放过你这一次,但如果有下一次,就绝不是一千的问题了。”
“嗯,嗯,嗯……”壮子有点喜出望外,站在那里不停地点着头,竟然忘了感谢。
萧何吏与几个摊主拉家常一般闲聊着猪肉最近的行情,云风扬去剩下的几个摊位检疫收费,最后几个摊位的交费如果仅仅用顺利来形容那还略嫌不够,应该再加上热情这个词。
检疫完毕,萧何吏与一众摊户朋友般地挥手告别,还不忘叮嘱一句:“如果我们队员有哪里做的不对的,可以直接到站上找我。”
* * *
三辆自行车旁边,麻子正讪讪地站在那里,局促地搓着手,一脸的不自然。
萧何吏看见麻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俊朗的面容隐隐笼罩了一层怒气,也不理他,自顾地骑上自行车走了,云风扬看了麻子一眼,也骑上车子走了。麻子呆了一呆,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赶忙骑车追了上去。
回到院里,别的中队都还没有回来,萧何吏放下车子就回来了会议室,还没等坐稳,麻子就跟了进来,先殷勤地给萧何吏泡上一杯茶端了过来:“萧队,您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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