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
白明微一身戎装。
腰悬佩剑,脚蹬云靴。
她大步跨进白惟墉的院子,周身萦绕着一股杀伐之气,那散发出来的血性,令人不寒而栗。
她这一身装扮,与每次上战场并无任何区别。
厚重的盔甲,不仅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沉甸甸的钢铁,也能防护身体。
不打硬仗,白明微轻易不做这身打扮。
可见接下来她即将应对什么样的事情。
白惟墉本就容易夜惊,睡眠一直很浅,府里刚刚发生了那样大的动静,早已将他惊动。
白明微过来时,他正坐在案前。
可见是一直等着有人来给他回句话。
毕竟如今他已然老迈,不成为儿孙的负担已是幸事一桩。
他怎会在这府里有点风吹草动的时候就随意插手,给孙儿他们增添麻烦?
所以他更多的时候都在等。
等儿孙的一声报备。
等儿孙传来的一句平安。
“祖父。”
白明微认真地行了个礼。
白惟墉问:“可是赵家那边出事了?”
白明微颔首:“赵家老太太在回家的路上殁了,赵家因此咬住了大嫂,京兆尹刚着人过来想要把大嫂传过去问话。”
“大嫂为我白府受累,明微自是要相陪,明微来见祖父,是想告诉祖父,明微准备好要打一场硬仗了。”
白惟墉打量了她一眼,语气同样平静,但却透着一股令人脊背生寒的凉意:“你可知,这一仗有多硬?”
白明微郑重地点点头:“孙女破城,乃一城一城破之,所面临之敌人,也只是一城的敌人,但这一次,却是四面楚歌!”
“秦丰业想要乱孙女的心,让孙女无法完成迎接使臣与促成东陵与北燕酒水交易的任务,所以设下阻碍。”
“而事情因为赵家老太太的死发展到此地步,若能借此整垮白府,必定正合他心意!”
“元贞帝忌惮孙女手中的兵权,想夺却无理由,若白府遭难,必成夺兵权之契机,必要的时候,他会推一把。”
“朝中势力盘根错节,皆为向利靠拢,若踩白府一脚能让他们获利,那么他们乐意为之!”
白惟墉颔首:“说得没错!赵家只不过是一个由头,咬住你大嫂也只是一种手段。”
“在这层遮羞布之下,包藏着一颗颗黑心!他们真正的目标,是整个白府。”
“所以这次白府面临的,不仅仅是赵家老太太的死,而是借着赵家老太太这块遮羞布,刺向白府的一柄柄刀!”
“这些刀来自四面八方,你防不胜防,都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捅/你腰窝!”
“若是赵家老太太的事情得以妥善解决,那么就能把他们的遮羞布扯掉!”
“这些不敢光明正大的小人,就会把他们的兵刃收回去,继续龟缩起来!”
说到这里,白惟墉的神色,倏然变得更为严肃。
这严肃之中,竟透着一股淡淡的悲凉。
“若无法妥善解决,你大嫂沈氏的命,怕是要赔给那赵家老太太了。”
“明微,沈氏是个好孩子,是我们白家的一份子,一定不能让这群小人,把她从在白家身上咬下去!”
“而解决一切问题的关键,在于是否能解决赵家老太太的死这件事,一定不能让他们,把这莫须有的罪名栽在白府头上!”
“但既然解开赵家老太太的死亡真相,不让他们栽赃嫁祸是破局的关键,那么他们也会想方设法阻挠你查找真相。”
“你能想到的办法,他们十有八/九也会找到应对方法,你能想到的出路,他们也很可能都堵死了,切记要随机应变。”
白明微单膝跪下:“祖父放心,不论多难,孙女必将大嫂全须全尾地带回来!”
白惟墉伸出颤巍巍的手,想要搀扶孙女:
“别跪来跪去了,既然你知这件事之艰险,且也知这件事的破局关键就在于赵家老太太之死,那必定有了一些想法,我们就围绕着这赵家之事,来谈谈各自的看法。”
白明微郑重颔首:“福兮祸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白府这一次,也不完全处于被动。”
“孙女与七哥的意思是,趁此机会将赵家一击必中,免得以后赵家再生乱子。”
“同时也杀鸡儆猴,让那些想对白府下手的人看到赵家这个前车之鉴。”
白惟墉默然许久,忽然掀起眼皮。
烛光浅浅映照,他双目中泛起的冷光,是那般的吓人。
他说:“杀鸡儆猴,也有好几种方法。”
白明微站直身体,她的双脚微分,手自然而然地握住佩剑。
那威风凛凛的大将之风,不用刻意彰显,也在此时展露得淋漓尽致。
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这一次,我要大开杀戒。”
她的声音很淡,很平静。
就像本该如此那般稀松平常,且理所当然。
顿了顿,她继续开口:“为小姑姑,为策荣,为白府,也为了我与七哥在官场摆好第一块垫脚石。”
“这一次对手既然下这么大的一盘棋,肯定摆下几颗重要的棋子,若能毁去一两颗,也能削弱对手的一部分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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