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令宜公主早已忘却她来这里的目的。
拱火,火上浇油。
两件事她都做到了。
不过拱的是自己的火,油也浇在她自己身上。
倒是叫她火冒三丈,怒不可遏了。
于是,她开口:“白明微这人命硬,想要杀她不太可能,但却能叫她,痛不欲生。”
刘昱听了她的话,当即就觉得这所谓的钉子有问题。
作为太子,他怎么可能不在朝臣府里布置暗桩?
然而他的暗桩,这么多年来从未传来过一星半点消息。
不是死了,就是根本没打探到消息。
令宜一介后宫女人,能布置下这么厉害的暗桩么?
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所以他对令宜公主收到的密信存疑。
但他明知令宜公主可能被利用,他却没有点破。
因为他也有着,能从这件事中得到的好处。
比如说,若是白明微身陷囹圄,被人步步紧逼,他的英雄救美,才显得雪中送炭,而不是锦上添花。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配合着令宜公主:“痛不欲生?莫非令宜有法子?”
令宜公主一字一句:“法子自然是有的,只是我势单力薄,需要皇兄相助。”
刘昱的神色,略显迟疑:“令宜的法子可要周全才是,本宫毕竟是储君,要是让人知晓,本宫对臣子下手,那日后怎能叫人信服?”
令宜公主志在必得:“皇兄放心,杀鸡焉用牛刀?若是皇兄亲自出马,岂非显得那白明微厉害!”
刘昱露出一丝疑惑:“本宫倒是不明白,令宜的意思了。”
令宜公主解释:“皇兄,比我还要恨白明微的人,大有的是。比如说我们的桑蔓表妹。”
这桑蔓表妹,自然是之前在长公主府陷害白明微,最后却被“满身大汉”的秦桑蔓。
她把失/身一事,以及被迫嫁给三皇子一事,完全都栽在白明微头上。
只是因为被关在家里,一直没有机会寻仇。
令宜公主便是看中了这点,想要给秦桑蔓一个机会。
所以才来找刘昱。
刘昱闻言,做沉思状。
片刻过后,这才开口:“她呀……空有一身皮囊,能做什么大事?”
令宜公主却十分笃定:“皇兄,天下最毒妇人心,虽然这是你们男人的世道,但绝对不要小看一名女子的恨意。”
“我们的桑蔓表妹在姑姑那里吃了白明微那么大的亏,这恨意日积月累,现在怕是要腐蚀骨髓与灵魂。”
“要是运用得当,绝对能够成为一把锋利的刀。只可惜她与我素来不亲,我要是去跟她说,她必然怀疑我别有居心。”
刘昱忽然笑了起来,但面色依旧温和:“令宜,你该不会是因为锦绣的死,所以变得畏首畏尾了吧?”
“以往这种事,你肯定亲自做,现在却想要皇兄帮你,这叫本宫有些忐忑呀。”
令宜公主目光一闪,随即开口:“皇兄你也知道,桑蔓表妹对你一往情深。”
“要是你告诉她,只要她能做好这件事,你便想办法帮她解除婚约,让她成为太子府的人,她必定全力以赴。”
刘昱禁不住点头:“果然是一条妙计。倘若此事被挖开,最后也是本宫挑唆撺掇,而你令宜的手干干净净。”
令宜公主挑唇:“皇兄你不必阴阳怪气,我若能嫁萧重渊,你落到的好处还少么?”
“何必笑我想借刀杀人,皇兄你又好到哪里去?至少我不会像皇兄一样,又想得好处,又不想脏了手。”
“要不是桑蔓表妹与我素来不睦,不会听我的话,我何须来皇兄这里,说上这么多。”
刘昱听了,不但不生气,反而开口安抚:“年纪轻轻的,火气这么大,棱角这么锐,可是要吃亏的。”
令宜公主问他:“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这事皇兄做还是不做?”
刘昱没有言语。
令宜公主有些坐不住。
这时,槿榕开口:“公主,太子殿下有他的烦心事,不若另想办法,别叨扰太子殿下了。”
这话听起来,没有什么问题。
然而,刚出门之前,槿榕才提醒过令宜公主,太子殿下憋着火气回来的。
令宜公主这才发现,本该掌握主动权的她,却被自己的皇兄牵着鼻子走。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调整了状态。
但见她起身,笑吟吟地道:“今朝醉发生的事情,早就传得人尽皆知,大家都笑皇兄是个弱夫,竟怕他西楚摄政王。”
“不管皇兄当时因着什么,没有直面那萧重渊,这个脸皇兄丢了一次,找回来就难了。”
“百姓什么都不懂,他们说些个胡话,过段时日就会忘却,但是父皇要是听了这些话,只怕会记在心里。”
顿了顿,她继续道:
“皇兄可别忘了,父皇有多偏爱九皇兄,而现在九皇兄尽忠职守,巡城御史越做越像样,指不定会入了父皇的眼。”
“届时两相对比,父皇心中那杆秤稍稍一偏,储位指不定就是九哥的。”
“但要是你能促成我与萧重渊联姻一事,不仅萧重渊会成为皇兄的助力,便是父皇,也会对皇兄刮目相看。”
“这可是有利无害的选择,皇兄不会不明白。要是皇兄担心此事败露,从而惹上一身骚,那皇兄就自己窝在安全的地方好了。”
说到这里,令宜公主笑了起来。
“母后一直都在说,成大事者,决不能畏首畏尾。能豁得出去多少,就能得到多少。”
“皇兄,可别有那个野心,没那个胆子!”说完,令宜公主把手伸向槿榕,搭着槿榕的手施施然转身。
刘昱双眼一眯:“收拾白明微,与这件事情关系不大吧?就算收拾了白明微,皇妹能确定,那萧重渊就非你不娶了?”
令宜公主勾唇:“自是不能确定。但是我可以确定的是,只要她白明微顺风顺水,我的气就不顺。”
“我这气不顺,就没有心思想方设法成为西楚摄政王妃。要是心思都没了,可不就没了那可能性了么?”
话到此处,令宜公主不再多言。
她走了,走得干脆利落。
刘昱看向桌上的画。
其实那画上没有什么特别,以至于他手掌按在上面,猛力一抓,把画抓得七零八落,他都毫不心疼。
心腹问他:“殿下,公主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殿下准备如何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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