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回二月份,在沈浪和姜梦璇收拾掉天尊势力回宫时,蜀地的改稻为桑也开始执行了。
由于蜀王府在年前就未雨绸缪地通知了改稻为桑策略,并精心划分了种植桑苗的地区。
不想,此政令一出,立马遭到蜀地百姓的激烈反抗。
这些终日跟土地为伍的农户心里十分明白。
相比于那虚无缥缈的蜀锦生意,还是脚踏实地,让手里有粮食更实际。
毕竟,不穿蜀锦能活,但不吃饭,人是要饿死的。
带着这种觉悟,当改稻为桑的策令下达后,蜀地农户是前所未有的团结,一致反对把自己的田地改种桑苗。
为此,官民在农田热情高涨打成一片的情景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这可急坏了姜崇,他还想着赶紧把蜀锦织出来,然后交给女帝换钱扩充大军规模。
结果,本王的计划还没开始正式实施,就遇到了你们这群刁民阻拦?
看来,是本王平日形象太过仁慈,让刁民们以为本王是提不动刀了。
于是,姜崇果断下令:但凡反对改稻为桑者,一律视为叛徒。
当然,姜崇也不傻,他做了文武两手准备。
这文自然是以理服人,慢慢说服这群刁民去种桑苗。
他特意加了一句,愿意配合王府落实改稻为桑的,桑税按农税比例收取。
桑税属于经济作物,要收三成税,而农税只要一成。
姜崇这点也算是下了血本,誓要把改稻为桑的方针进行到底。
一般情况下,王令下达,刁民们就应该有自知之明,立马安心耕种就是了。
而且人家姜崇也是有理由的:种植桑苗比种植粮食收入高多了,你们这样闹腾是干什么?这是在跟本王过不去?
不,你们是在跟钱过不去!
我身为你们的王爷,如今自己发达了也没忘了你们这些刁民,想着拉你们一把,你们怎么能不领情呢?
刁民当真不可理喻,卑贱不可接触。
然而,对于姜崇的歪理,那些老实巴交的平民百姓直接回复了一个字。
屁!
民以食为天,任何时候吃饭都是第一要紧的事。
眼下大家都不种粮食改种桑苗了,那以后吃什么?
尽管亲王府的人再三表示,不是蜀地所有的耕地都改种桑苗,只是一部分而已,大家卖了桑叶,就有足够的钱买粮食,根本饿不着大家。
不想这话对于跟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一辈农户而言,简直就是赤果果的羞辱。
按他们的意思:敢情我一个种地的,最后还要问另一个种地的买粮才能吃饱饭?
于是,在蜀地农户的坚决反对下,改稻为桑的策令根本没办法有效实施下去。
前去宣传桑苗好处的官吏要么被一群刁民群殴,要么与一群刁民群殴。
主打的就是能动手别哔哔,反正你说啥人家也不惯着你。
更关键是,居住在城镇的蜀地居民也开大规模始反对改稻为桑的策令。
种植庄稼的耕田少了,也就意味着能买到粮食少了。
粮食少了,意味着粮价要涨了。
粮价涨了,买其他物品的开销也要跟着涨了。
然后,就没钱去逛楼子了。
楼子没人逛了,那些卖春的收入也少了。
卖春的收入少了,胭脂水粉生意也差了。
胭脂水粉的生意差了,那只能关门大吉了。
水粉铺子关了,楼子也就倒了。
楼子倒了,人流也就空了,最后整个城里一片人走茶凉的萧条……
一番经济学逻辑角度分析下来,甚至连地方官吏都觉得改稻为桑祸国殃民,当痛下决心杜绝。
这可是严重影响了自身利益,谁也不愿意多掏辛苦积攒的血汗钱,都花在粮食上。
于是,城村联合,一致反对王令执行,一度搞得当地衙门都无法正常运作。
事情一直闹腾到玄元年一月都没个消停,改稻为桑实施的苗头一点都没看到。
终于,姜崇坐不住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难得做次人,要让蜀地百姓共同富裕做大做强的政令,怎么就搞到天怒人怨的地步?
农户也就算了,可你们住在城里也算见过大世面的刁民居然也跟着起哄做什么?
看来压根就没把本王放在眼里是吧!
那就别怪我用强的了。
既然文的不行,那就来武的吧。
姜崇决定先拿这群刁民中闹腾的最凶残的严家村开刀,用来起到杀一儆百的效果。
效果是显著的。
当隔壁村的农户听闻官兵把整个村子的男女老少全部押送到了衙门后,瞬间老实了。
虽然仍有大部分人反对,但还是有小部分人悄悄找到各自村里的里正,在改稻为桑的文书上画了押。
有一就有二,任何事情一旦有人带了头,立刻就会如决堤的大坝,势不可挡。
时间进入到二月初的时候,本以为要等四月才能完全落实改稻为桑方案的,竟是提前两个月落实了。
看着地方送上来划分的蜀南区域百姓集体种植桑苗的消息,姜崇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来了。
他以为农户是在王府恩威并施之下,体会到了自己良苦用心,自觉开始种植桑苗了。
然而实际上,蜀地百姓99%都没见过你姜崇长啥挫样,又怎么会去体会你那良苦用心?
真正让蜀南百姓心甘情愿放弃种植粮食,改种桑苗的罪魁祸首是江南的粮商进驻了蜀地。
而且,这次进驻的粮商背后,都有官营的影子存在。
至于粮价,一两银子可购粮三石,比之蜀地市价还要便宜三成。
对于如此便宜的粮价,除开蜀地的粮商,所有人无论是农户还是城镇居民,都是十分欢迎的。
更重要的是,粮食十分充裕,根本不用担心缺粮。
有了稳定廉价的粮食供应,农户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说的,趁着初春时节,赶紧翻地准备种植桑苗。
得知改稻为桑的策令终于起了效果,姜崇总算放心了,就等着丝锦织出来换成黄金白银。
殊不知,一场他始料不及的浩劫,正在悄悄蛰伏。
二月下旬,织造坊内,上万台织机日夜不停的运作,空气中满是木质机械翻动的声音。
杨松站在一台织机前,看着上面的布匹即将成型,不由点点头。
“多少匹了?”
杨松一问,身旁另一名小吏立马翻开账册查看了一遍。
“大人,到从十二月底开始至今,两个月时间,共成下品丝锦两万五千匹,上品丝锦一千六百二十匹。”
杨松对这效率感到很是满意:“其余的不急,朝廷要的十万匹下品锦缎和五千匹上品锦缎,
必须第一时间赶出来,争取七月之前就把货给送去,还有那些关中豪族订购的三十万匹丝帛也不能马虎了,
过几日就有人来验收了,都给我打起些精神。”
“可是大人,目前库存的生丝已经不多了,最多在还能织造三千匹。”
“不急,只管继续去做便是,蜀南的百姓已经开始种植桑苗了,
两个月后,第一批新鲜桑叶上市,很快就能得到新丝,不必着急。”
杨松说完,双手负背,慢悠悠在丝织坊内晃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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