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连忙跪下请罪,“陛下饶命,下官是在没这个胆子。”
“不就是让你去请个人,有什么可怕的?”
“回禀陛下,这个陈清向来为陈家的人厌弃,下官一向不敢跟他有过多接触。”
“下官同他实在是没有多少交情可言,若是贸然将人请过来,定会引来陈家的人注意。”
陈铭不悦,往椅背上一靠,说道:
“就说请他吃个酒而已,哪会有这么多麻烦?”
县令无奈,只好直起身,一副认命的模样。
“下官实在是没胆子相请,陛下若是执意如此,下官唯有一死以谢罪。”
宁愿死都不去请个人过来?
陈铭非常不解,“这陈家威名如此之大,竟能让你宁求一死也不敢出手?”
县令俯首痛心道:
“陛下开恩,下官是在是不敢拿家人冒险。”
“下关妻子儿女皆在此中,万一为陈家发现下官有所违背,连累家人,下官实在难辞其咎啊。”
陈铭嘴角弯起,笑了一声,“就不怕朕现在便治你一个违逆之罪,祸及家人?”
县令叩首,声音铿锵有力,“陛下乃是明君,岂会同那陈家一般模样?”
陈铭淡淡一笑,抱胸靠坐在椅背上。
这县令还挺会拍马屁!
看在他还算有几分良知的份上,陈铭便放弃了让他请人的想法。
陈铭挥挥手,“罢了罢了,起来吧,也不用要死要活的。”
“既然请不来人,你说说,在哪能找到陈清?”
见陈铭如此好说话,县令心中也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关于陈清的事,自己再不能多说了。
虽然看样子陛下是打算下手,但总免不了个万一。
陛下孤身涉险,陈家在泗水的势力这么大,很容易马失前蹄。
局势未定,还是置身事外的好。
毕竟若是最后被陈家查到,自己就是十张嘴也解释不清,涂惹一身麻烦。
反正陛下手下的人也不少,慢慢调查,总会找到的,何必同自己在这耗工夫?
从陈铭刚刚说话后,他便老神在在的站在下方,打算咬死不开口。
此刻被问到,他支支吾吾开口,“这陈清下官交流不深,下官也不甚清楚。”
陈铭锐眼一瞥,冷了声音。
“朕免你死罪,莫要不识好歹!”
县令脑袋一横,只俯首说道:“下官真的不知!”
陈铭手中惊堂木“砰”的一声拍下,厉声道:
“既然执意不肯交代,朕现在便送你见阎王!”
“来人!”
声音刚落,赵庭便持刀而入,一把横在县令颈边。
颈边突然传来的冰冷触感,立时惊醒了县令。
他这才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是手握生杀大权的陛下!
天子的心思喜怒岂是旁人轻易可猜?
自己竟还妄图在陛下面前有所隐瞒!
被这么一折腾,县令当即匍匐在地,恭恭敬敬的说道:
“陛下开恩哪,下官从手下口中得知,这陈清经常去鸿福酒楼吃酒。”
“想来此处应当能找到陈清。”
陈铭这才挥挥手,赵庭收了刀站在一旁。
县令长出一口气,浑身冷汗直冒。
刚刚可真是命悬一线!
陛下可比那陈家可怕的多,此战,陈家未必能胜得过陛下这条过江龙啊!
陈铭略作思索,将赵庭招至身旁,说道:
“让大家在此处稍作休整,你再带一人,随我去鸿福酒楼。”
县令闻言,连忙起身,满脸堆笑,对陈铭说道:
“陛下放心,其他人就交给下官,下官定然为大家安排妥当。”
陈铭睨了他一眼,默许了他的话。
随后赵庭另携一侍卫而出,两人跟随在陈铭身后。
三人向鸿福酒楼出发。
据县令所说,这鸿福酒楼在靠近河岸的一处街巷之中。
赵庭在前带路,陈铭随之向前。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往来者皆衣衫华贵,或金钿玉佩,或手执折扇,翩翩公子佳人不外如是。
然而低头看去,街道尽头,一群衣衫破败的叫花子面色泛黄,瘦骨嶙峋,跪在角落中苦苦哀求来往的行人。
转进这条街不多久,一眼便可看见一栋富贵非凡的酒楼。
酒楼一旁是热闹的街道,另一旁乃是一弯翠玉湖,湖中央静静盛开着白莲,静谧安详。
赵庭伸手一指,“爷,就是此处!”
三人跨步走进楼中。
一进酒楼,掌柜的见几人气度不凡,衣衫华贵,连忙亲自迎上去。
陈铭打量几眼楼中,直接问道:
“陈二公子在何处?”
一听此言,掌柜的面上更是笑开了花,连忙俯身相请。
“几位爷是二公子的友人吧,二公子就在楼上呢,来来来,这边请!”
“小二!”
话音一落,收拾齐整的小二上前为三人引路。
跟随小二,三人走到楼上一间极大的房间前。
这房间落在二楼尽头,横跨走廊两边,连通街道与另一边的翠玉湖,这样一来,房间完全无法避开街上的吵闹声。
陈铭心下升起一丝奇异感,推门而入。
一入门,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放眼看去,整个房间之中四处散落着纸张,飘逸的字迹跃然纸上。
陈铭俯身捡起脚下的一张,上书“空有山河志,何处解愁肠?”
抬头看去,一锦衣男子,手持一壶酒,发丝散乱,愁眉紧锁,双眼迷茫,正对湖饮酒。
这便是陈清了!
对突然闯入的人,陈清丝毫不加理会。
陈铭拿着手中的字,背过身后,走上前去。
“兄台满腔抱负,为何却在此买醉?”
陈清冷哼一声,直接转身面朝翠玉湖。
陈铭也不恼,走向桌前,端起另一壶酒,再次向着窗前走来。
“好酒配好汉,独饮可不成,不若我陪兄台一醉方休?”
说完也不等陈清同意,陈铭端起酒便朝着他手中的酒壶敬了过去。
陈清满不在意的看了陈铭一眼,又继续喝酒。
陈铭接着说道,“看公子写的诗文,一腔激情,何不走上朝堂,造福天下百姓?”
陈清这下终于转过身来,起身步履蹒跚的走向另一边的窗口,指着窗外说道:
“我又何尝不想?”
“可你看看,我连陈家这方土地都逃不脱,又何谈其他?”
陈铭走向陈清,问道:“若我可以帮你呢?”
听到这话,陈清大笑几声,狂饮一口酒,将陈铭拉到窗前,指着街上。
“你帮我,你怎么帮我?”
“陈家已经烂到骨子里了,没人能救,你看着周围,百里之内尽是我陈家的人,想改变逃脱这个囚笼,不可能!”
说完,他又指向街上一伙正在打人的家丁。
“你看看,这些人都犯病了,毒入骨髓了,何为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你看看脚下,这么多人,是你我能救的吗?”
“救不得!”
说完,他拉起陈铭,走向湖边的窗子,边走边说:
“不管这些,对月一饮,来来来,今朝有酒今朝醉!”
陈铭默不作声,随着他走到窗边。
而后将手中的酒壶放到一边,怀中拿出一物,悬到陈清眼前。
陈清双眼聚焦,猛的睁大。
手中的酒壶“咔嚓”一声摔落在地,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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