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秩身处一旁,手中的刀已然微微抽出,以防胡少秋怒起伤人。
岂料胡少秋惨白着双唇喃喃自语,双目十分震惊的看向陈铭,“你竟然知道了!”
何秩目光落在胡少秋脚下绣着莲花的布帛上,一时间心情复杂。
本以为是赌坊主人的癖好,却没想到竟真的跟事实有关。
而且看陛下此番出手,显然是起到了作用,马上就能诈出胡少秋的话。
何秩正了身姿,准备看看这些人到底隐藏了何猫腻。
胡少秋尚还沉浸在不可置信中,双目失了神。
陈铭却是一敛怒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手中的案卷,看也不看胡少秋。
何秩动了动嘴唇,神色复杂的看向陈铭,又闭了嘴。
这种时候,难道不该乘虚而入,抓紧审讯吗?
陛下难道一点也不着急?
然而看到陈铭胜券在握,泛着笑意的面庞,何秩压下好奇心,陪着他等待。
刚想完,却见胡少秋猛然跪下,朝着陈铭连连叩首。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我愿意交代,请您开恩,我真的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都是他们逼我的。”
陈铭剑眉一挑,转身正对胡少秋。
看来不止胡少秋一人,竟还说出个“他们”。
不知他们到底是何人?
这天乐赌坊到底还隐藏了什么?
心中虽十分好奇,不过陈铭却仍旧不动声色,毕竟在胡少秋眼中,自己已然知晓了赌坊的秘密。
还是等着他自己交代就是。
胡少秋伏在地上,倒豆子一般开始说起来。
“崇武十四年,我本随着商队一同进京赶考,自备了粮食和银子,岂料一进京城就被人偷了个精光,连笔墨都一点不剩。”
“就连顺天城中的乞人都比我体面,没银子我根本坚持不到科考的那天。”
“往事不堪回首,在京中的几天,我神思恍惚,连狗嘴里的东西也抢过,到最后实在坚持不了,我了无生意,便去了通益河。”
“二十载功名都付了尘与土,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正准备一跃而入,岂料被人拉回来,与了钱粮,到最后高中,是人生的另一条路啊。”
说到此处,胡少秋竟仰天笑了几声,眼角银光闪动。
“一朝高中,算是苦尽甘来,谁知其实早已落入他人圈套,救人不过是将人拉入另一个泥潭。”
“这些都是白莲教的阴谋!”
陈铭眼眸微缩,终于听到了重点。
莲花作标记,没想到竟是与教会相关!
“我被他们拉入这赌坊,初时以为不过是往来玩闹,可日久便背上了巨额赌债,到最后,终是不得不入会。”
“这天乐赌坊,哪里是赌坊这么简单,它是白莲教在顺天城的唯一分堂,我这是入了贼窝啊。”
陈铭一拍案桌,冷着脸问道:“老实交代,入了这白莲教,还曾做过哪些恶事?”
一声惊堂木,忽而将胡少秋自遥远的记忆中拉回。
他猛一瑟缩,连忙否决。
“不不不,我尚不曾做过坏事,如今也不过是个黑衣成员。”
“自从入了这白莲教,我深知罪孽深重,并不敢贸然出头,官场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直以来做的不好不坏,唯恐他们注意到我。”
陈铭声音若冰,双眸如隼。
“仅仅是黑衣?”
见陈铭怀疑自己,胡少秋连忙跪着上前道:“是真的,下官绝无谎言。”
“白莲教阶级分级非常严格,有金衣主教,红衣主教,蓝衣护法,紫衣执事,以及最普通的黑衣白衣成员,每晋升一级都需要作出巨大贡献。”
“整个顺天城,最高的也不过是蓝衣护法,似我等这般小鱼小虾,根本无从晋升。”
听闻此言,陈铭暗自心惊。
整个顺天城竟然被白莲教渗透的这么严重,连眼前这七品官也仅仅是黑衣成员而已。
一个教会,能够控制这么多官员,到底意欲何为?
顺天城这看似平静的水下,还掩藏着多少的暗流涌动?
“蓝衣护法是何人?”
“朝中又有多少大臣被教会控制?”
胡少秋抬头作无奈状,“我们这种也只是平日里做个小任务,能见到上面人的机会很少,蓝衣护法出现的就更少了。”
“而且平日里的小任务,一般也都是单线联系,连对面的人都不知道是谁,那蓝衣护法听说十分神秘,我就更不知道了。”
“朝中最高的也就是紫衣执事,也许他们见过,但我实在是不知道。”
陈铭垂眸,“仔细想想,可还有遗漏?”
胡少秋双手紧握,沉默半晌后摇了摇头,“我一贯不屑他们,为了活命才做些小事和稀泥,所知甚少。”
“我已将所知尽数交代,还望大人能手下留情,饶我一命。”
说完他俯首深深朝着陈铭叩首。
陈铭轻轻挥了挥手,随即两名侍卫上前将胡少秋带了下去。
何秩面色严肃,神情十分凝重。
“没想到白莲教竟还分布如此之广,今日所捕,才仅仅是其中一部分,实在是出乎意料。”
“陛下,末将这就吩咐人加强京中守卫。”
陈铭抬手阻止,“既已得知白莲教,为今之计,还是早些找出他所说的蓝衣护法,加强布防治标不治本。”
何秩愤而叹息,“可我们如今并不知晓这蓝衣护法是何人!这可如何是好?”
“查!”
“今日不是还抓了许多人,把他们挨个审问,先找出那紫衣执事。”
何秩一拍手,恍然大悟。
“对啊,他说朝中还有紫衣执事!”
“末将这就吩咐下去,接着审问。”
……
半个时辰后,何秩回到陈铭身旁,将审讯记录交于陈铭。
“陛下,据其他人交代,今日所抓的薛亮正是紫衣执事。”
陈铭将一沓审讯记录翻看一遍,而后抬头道:“带上来。”
何秩挥挥手,外面立即便有两名侍卫带着一方脸威严之人入内。
“白莲教薛执事,说说吧。”
陈铭将审讯记录放下,而后靠坐在椅子上,面色冷凛。
薛亮脚步一滞,眸中冷光闪过,旋即如常。
被侍卫带至陈铭面前,硬是一身傲骨,高昂着的头冷哼一声。
“本官不知你说的是什么。”
看着薛亮这副模样,陈铭嘴角忽而弯起一道诡异的弧度。
“薛大人好一身风骨,如今身处牢狱,竟还妄图掩藏事实?”
“那不知薛府的人有没有这身傲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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