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铭大杀四方,疲于应对身前众人,并不曾注意到领头人的话。
不过这等危险局面,自是跑为上策,不宜过多停留。
待终于冲破阻碍,从东南方向打出一道豁口,陈铭当即起身,便要抱着曹沐歌冲出去。
岂料周遭忽而火光四起,将此处映照的亮如白昼。
便是层层浓雾,也难以掩盖他们二人的身影。
“一个女异教徒也能放跑,琼恩你可真有出息!”
一道粗犷而沉凝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愈加灼亮的光芒,层层叠叠的护卫们皆涌至身前。
陈铭抱着曹沐歌的手臂倏然收紧,一种浓重的危机感袭上心头。
若说先前的二三十个人,打退他们逃出去尚还绰绰有余,但眼前百余数更为精良的护卫出现,陈铭却有些担忧。
火铳这等利器轻易不可放出,容易引来杀身之祸。
但眼下已是生死关头,紧要至极。
陈铭顾不得许多,伸手从曹沐歌手中接过火铳,手指已然落在扳扣上。
以火铳来击退他们,足够为二人争得一线生机。
然而本该即刻动手的大护法,却忽的怔住了,双目直直盯着陈铭的右手。
食指上一个墨色戒指,暗黑色蛇形盘绕其上,口衔朱果,幽暗深沉而又透露着古老的气息,似能摄人心魄。
大护法抬起的右手悬在半空,将落不落。
琼恩心中恼怒非常,也不顾大护法,当即起身冲上去,“杀,杀光他们!”
话音未落,却忽的受到一记掌风。
“混账!住手,都住手!”
大护法面容冷峻,严厉斥责琼恩,眸光中却又有丝丝喜色,看着陈铭多了几分敬畏。
场中众人愣在原处,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领头人不可置信,“这这这——护法,您这是何意啊?”
曹沐歌忙拍了拍陈铭的肩膀,“陛下。”
二人自是默契非常,陈铭冷眼看着众人,立时抓住这个空档,趁着他们乱了神,飞速从先前打开的空隙处离去。
耳边传来瑞恩的声声嘀咕,“大护法,放跑了他们,明日一早火刑我们该如何是好?”
“这些个异教徒当真是该死,杀了我们这么多人!”
听得“异教徒”三个字,大护法猛然回神。
“异教徒……什么异教徒,出大事了!”
说罢他慌忙推开众人,一路向来时的方向而去。
……
约莫一刻钟后,主营帐。
一双眉花白,满面褶皱,白发盈盈飘散在脑后的老者,披着墨色斗篷,头戴赤冠,正盘腿坐在桌前,口中默默吟诵着经文。
帘帐微动,一道身影慌忙入内,老者仍旧一动不动。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瑞克,马上就是要继任的人了,怎么还是一点小事就慌张至此?”
“有何事待我诵完经文再说,先坐吧。”
大护法瑞克喘着粗气,却并未听令,反而走近,从桌上拿起《圣经》。
老者气息一敛,冷嗤一声,“无礼!还不退下净手?”
“《圣经》乃我传教之宝,先祖大智慧流传于后世,怎可容你如此轻怠?”
瑞克却像是未曾听到一般,兀自翻看着手中的经书。
老者终于不耐烦,虽闭着眼,手却忽然抬起,便要将经书夺过。
“放肆!本教在与你说话!”
未料瑞克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一般,一瞬将经书放下,小心翼翼的说道:
“法尔曼掌教,您该是听说过圣戒吧。”
法尔曼深呼吸两口,略点了点头。
“此乃圣经所言圣物,自是熟记于心。”
瑞克叹了口气,低下头捏着手掌道:“说出来您恐怕不信,我今日见到了圣戒。”
法尔曼紧闭的双目陡然睁开,似利剑一般,欲将瑞克洞穿。
他当即起身,抚着胡子绕着瑞克来回走动两圈,目光上下打量着瑞克,意图找出些许面前人胡说八道的痕迹。
可瑞克右手抱于胸前,颈项微伏,双眉紧皱,俨然一副严肃模样。
法尔曼负手立在原地,满眼审视,冷凛异常。
“你可知自己说的什么?”
“回禀掌教,下使愿以性命相保,绝无谎言,今日所见,当真为《圣经》中所言圣戒。”
“闻说亚当与夏娃偷食禁果,后来才繁衍了我们这些庸人后代,主一怒之下,将守护禁果的灵蛇禁锢于圣戒之中,用以警示我们万不可生出觊觎之心。”
“传说圣戒为圣子所有,当圣子出现,必将手佩灵蛇圣戒,降服人心的贪婪欲望,再次激发主赐予我们的灵心,祝我们早日达成正果,得见极乐之境。”
瑞克一脸敬畏,将自己所知尽数默了出来。
法尔曼摩挲着掌心,一脸凝重的坐在桌旁。
“你可知此事严重性?圣经所言,必做不得假。”
瑞克低头,“下使明白。”
法尔曼从旁取来纸笔,挥了挥右手道:“可还记得是何模样?画下来。”
瑞克小心上前,脑海中将圣戒的模样细细还原出来,落于纸上。
惟妙惟肖的蛇形玉戒,口衔朱果,古朴厚重,黑沉的金属色,更添一抹幽深,让人心生臣服感。
待瑞克画完,法尔曼双目陡然睁大。
“你可确信这蛇鳞乃是曲状?”
瑞克收笔,眉心掠过一抹狐疑,“下使也怀疑过,因蛇鳞片非是这般,不过一般来说无人将戒指塑成蛇形,故而下使认为此乃圣戒。”
“莫非下使真的认错了?”
见法尔曼这般反应,瑞克没来由的生出些后怕来,当即跪倒在地,满是羞愧。
“下使愚妄,未曾得见真的圣戒,误将鱼目当珍珠,还请主宽宥。”
未料法尔曼一把将他拉起,目中满是狂热。
“没错!这才没错啊!”
“往昔有位圣人曾为《圣经》注解,便言明灵蛇因受鞭笞,半数鳞片永久脱落脱落,岂不知正是这曲半鳞片。”
“对了,人呢?人在何处?圣子在何处?还不快带本教去拜谒?”
“哈哈哈哈,我光明圣教终于要复兴了,圣子降临,愚痴的民众啊,我们终能得见圣主!”
法尔曼满心狂热,拍案而起,便要冲出主帐。
瑞克却重重叩首:“掌教恕罪,下使未能留下圣子,圣子不知所踪。”
法尔曼复又阴霾满面,直指瑞克。
“糊涂,糊涂啊你!快派人去寻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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