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又多了五十余万两银子,崇祯接下来要做的便是赈济灾民。
顺天府内的灾民乞丐本来就多,清军入寇以来,从通州和东郊又涌进来十余万灾民,眼下京城无处收容者多达十五万。其中老弱妇孺居多,壮年男子只占少数。
如此多的灾民若是任由他们自生自灭,隐患有二:
一来容易混入清军细作,探知京城防务虚实,影响接下来的北京保卫战。
二来如今天气寒冷,这些灾民缺衣少食,弄得街面上到处是饿殍,也容易滋生疫病。
如何安置这些灾民,便成了重中之重。
此事该是由户部来管,但崇祯思前想后还是决定由自己亲自来抓。
毕竟眼下朝纲未清,几十万两赈灾银交到户部,看着是不少,但层层克扣下来,能到百姓手中的少之又少,
好比“以一小石投诸海”,掀不起半点风浪。
而且大明天子亲自赈灾,也可收拢民心,挽救一下自己在百姓心中昏庸无能的形象。
崇祯当即令工部拨遣能干工匠数千人及竹子、木料等所需用料,连夜于京城内九外七十六座城门处设棚搭窝。
东直门、朝阳门、崇文门、正阳门、宣武门等内九门只设粥棚,要求每棚可供千人饮食,经风雨而不倒塌。
东便门、广渠门、左安门、永定门、右安门等外七门除设粥棚外,亦要搭建地窝子,供灾民居住。
李庆、李福各带些锦衣卫前往监工,按工分配,多劳多得。
干活多的赏银自然是少不了;若是偷奸耍滑的,则要被当众责罚。
顺天府工部在册工匠三万五千人,除去吃空饷的和被勋贵王公召用的,实际人数有万余。
按所属系统、服役时间、服役地点和待遇差异可分为轮班工匠、住坐工匠和军匠三类,其中属住坐工匠技术最为精湛,待遇也最为丰厚。
工部此次拨派的,便是数千住坐工匠。莫说设棚搭窝,便是修城建堡也不在话下。
便说粥棚搭建,先在各处城门选一空旷且交通便利的平地,以便灾民能够方便地前来领取粥食。
接着丈量土地,用石灰画出粥棚的大致轮廓。
然后将粗壮的木柱深深打入地下,作为支撑粥棚的框架。竹子则被弯曲成弧形,与木柱相互交织,搭建起棚顶的骨架。
接着,在棚顶铺上厚厚的茅草和油毡,以确保粥棚能够遮风挡雨。四周再用木板和竹篱笆围起,形成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
最后几个炉灶匠上场,在粥棚东南处垒一排炉灶,一灶熬粥,一灶炒菜。
每灶配大铁锅一口,可一次煮上百人饭量,其余水缸、柴火等一应俱全。
如此一套工序下来,一个可供千人饮食的粥棚便搭建完毕。
崇祯舍得花钱,工匠们也舍得卖力,每个粥棚不光宽敞无比,还可遮风蔽暖。
崇祯规定,每粥棚配御厨十人,打杂烧火差役五十人,维持秩序锦衣卫百人,由一锦衣卫百户统一负责。
至于地窝子的搭建,就更为简单了。
先在地上挖个四四方方的坑,一米深,两米宽;坑内铺设茅草,并搭一土灶生火取暖。
再于西北迎风处用砖石树枝搭一矮墙,最后拿些茅草树枝搭一个顶便建造完毕。
此法搭建方便,每个地窝子可最多容纳十人,只要有足够的柴草炭木,御寒效果也是极佳。
对于地窝子,崇祯没什么要求,只要建得成行成列,不东一堆西一堆即可。
在赏罚制度激励下,这些工匠十分卖力。又有锦衣卫巡视监工,一班工匠也是个个用心,谁也不敢偷奸耍滑。
只是一天一夜,便将一应粥棚、地窝子搭建完毕。
众匠干完活路后也如崇祯所许诺的那样,都领到了赏钱。
工部贪腐严重,这些匠人虽是在册的住坐工匠,月俸粮米也是经常拖欠。他们又不能像民间工匠那样干些私活,日子都不好过。
如今拿到这白花花的赏银,人人都是十分高兴。
其中一个叫吴事成的老匠领的赏银最多,足足有三十两。
他家世代匠籍,手艺更是没得说。莫说寻常泥瓦筑造,便是五墨、油漆、琉璃等奇技淫巧也不在话下。
最令人叫绝的,是他的鸟铳打造手艺。其所制鸟铳射程可达百步,不易炸膛,五十步内可破铁甲。
可惜上官贪腐,打造鸟铳所需材料匠银克扣严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便是像吴事成再有本事,没有上好材料也无用武之地。
十五万灾民,大多来自通州与京师四郊,便按宗族各置一处。
一户占一地窝子,户中无论男女老幼都要登记造册,每日饭食也要按册领取;至于排便,也要集中解决,每日有“粪夫”专门清扫收集。
每百人设一百家长,千人设一千家长,由宗族中威望老者担任。
每千人用一粥棚,由一锦衣卫百户外加所属千家长、百家长共同管理。
每日晨起朝落都要清点人数,凡缺失、生病甚至死亡者都要上报。
乱世用重典,沉疴下猛药。
崇祯下令,凡寻衅滋事、大声喧哗、随地排便、肆意流窜、点名不到者,无论有何缘故,一律砍头。
生死存亡之际最容不得圣母心泛滥,只有杀人,才能救更多的人。
......
未魂穿之前,受那些清穿宫斗剧的影响,崇祯一直以为明末的北京城作为都城应该干干净净,是座秩序井然、无比繁华的大都市。
可自己魂穿后所看到的情况却大相径庭,空间逼仄狭小不说,街上还全是屎尿。
一下雨整个城市宛如一条泔水河,地上满是黄绿粪水,臭气熏天,蚊蝇乱飞。
秩序也是混乱无比,娼妓、乞丐等下九流充斥于街头巷尾,馋懒奸滑之人多,良善勤恳之人少,可谓奸盗丛生,各种丑恶冠于天下。
如今十来万灾民被安置到外七门后,城内显得空旷了许多,但卫生环境还是堪忧。
崇祯严令五城御史司坊派专人日夜打扫街面,这才令顺天府显得干净一些,最起码不会再出现屎尿遍地、臭味熏天的场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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