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芳芳震惊地看着他，“你……你知道何玲玲高考成绩作假？”
她以为这件事无论如何别人都不可能知道，没想到何玲玲倒是早早就暴露了。
“上次学校组织考试，去参加考试的人是你吧？”宋清风不答反问。
何芳芳轻轻点头，“对，是我。”
既然宋清风连何玲玲高考成绩作假的事情都知道，那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陆瑶不解地看着她，“你的成绩那么好，为什么不自己考大学，要给何玲玲替考？”
这也是宋清风一直想不通的地方，何芳芳明明有考上京大的实力，却放弃了。
何芳芳沉默以对，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为了我的女儿。我女儿有心脏病，需要钱做手术，但我丈夫死了，只有我一个人带着个孩子，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回娘家住，我爹娘愿意给我们一口饭吃，却不会愿意出钱给我女儿看病，何玲玲说只要我愿意替她去参加考试，她就给我三百块钱，这次你们学校组织考试，她怕露馅，又答应我再给我一百块，让我来替她考试。”
而何芳芳想着，加上这一百块，她就有四百了，她可以带着小丫去大城市的医院做检查，要是条件允许，就可以直接在那儿做手术，以后她的小丫也可以是个健康的孩子。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何玲玲竟然会对她动了杀心。
其实以前读书的时候她的成绩就很好，要不是家里觉得她读书浪费钱，不让她读，她也不至于考上了高中却去不了。
可毕业这些年，她从来没有放弃过看书，从小学到高中，所有的课本她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甚至还让她在废品收购站找到了一些大学的课本。
经年累月地学习，课本上的知识早已融入了她的脑子。
所以当初知道高考要恢复之后，她是准备自己考大学的，可是这个时候何玲玲找到了她，以小丫的身体等不到她毕业赚钱为由，给她三百块，让她替她去考试。
何芳芳思考了三天，看着瘦弱的女儿，终究还是同意了。
她会模仿别人的笔迹，和何玲玲又是双胞胎，长相一样，所以替考这件事没被人发现，就连她父母都是考试结束之后才知道的。
“她为了一百块钱都能下手害你，会愿意给你三百？”宋清风狐疑地问道。
何芳芳：“她在老家有个相好，叫卢国豪，是我们那儿服装厂厂长的儿子，对她一心一意，当初何玲玲上高中的钱就是他出的，这笔钱我猜也是卢国豪给她的，至于卢国豪是否知道替考这件事，我不清楚。”
陆瑶一边为何芳芳的选择感到惋惜，一边又觉得自己能够理解她当母亲的心。
换做是她的孩子身患重病，需要钱做手术，她可能也会放弃一些底线。
“你现在准备怎么办”陆瑶问道。
何芳芳定定地看着宋清风，“我想报公安，我要举报何玲玲高考成绩作假，谋财害命。宋同志，昨晚上你看到了事发的过程，我想请你帮忙作证，还请你帮帮我。”
宋清风挑眉，有些意外，他还以为何芳芳会继续忍气吞声，选择息事宁人呢，没想到她竟然要报警，这倒是正合他意。
“当然可以，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会将我知道的都告诉公安。”
何芳芳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谢谢，那就麻烦你帮我报公安。”
她是一天都等不了了。
……
公安来得很快，考虑到何芳芳的身体，问询是在病房里进行的，宋清风作为证人，自然也需要做笔录。
宋清风直接从自己怀疑何玲玲成绩有问题开始，到救人的过程都告诉了公安，主打一个自己知道什么就说什么，绝不添油加醋。
做完笔录，宋清风和陆瑶就回家了，不过临走之前，他给何芳芳留了一些钱。
何芳芳不愿意要。
“就当是我借给你的，你现在需要钱不是吗？”
何芳芳沉默，她现在浑身上下一分钱都没有，就连昨天的医药费都是宋清风交的，她确实需要钱。
“宋同志，我会给你写欠条，这些钱我也会努力还上。”
宋清风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不用还之类的话。
回去的路上，陆瑶有些沉默，宋清风以为她是被吓着了，安慰她道：“何芳芳已经报公安了，何玲玲被抓是一定的，她以后肯定不能再害人了。”
陆瑶轻轻摇头，“我不是在想这个，我是在为何芳芳感到可惜，她明明可以自己上京大，然后带着女儿来京市看病，可是却因为三百块断送了自己的前途，甚至差点丧命。”
虽然何芳芳没有提及自己的原生家庭，但从她的只言片语里也能猜出来，她家里必定是重男轻女的，而她是被压榨的一方，要是她死在了这里，她的女儿还能活？
都不需要她父母刻意做什么，只要不给那个小丫头买药，就那小丫头的身体就足以要了命了。
到时候人们就会说小孩子是自己生病死掉的，是她自己没福气，跟别人没有任何关系。
宋清风揽着她的肩膀，“你就别多愁善感了，我们无法选择出身，却可以选择将来要走什么样的路，替考是何芳芳自己同意的，她就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我们作为旁人，跟她非亲非故的，没必要想那么多。”
陆瑶偏头看他，她有时候会觉得宋清风是个很热心的人，他愿意帮助素不相识的人；但有些时候，她又觉得他在某些事情上表现得非常冷漠。
是个非常矛盾的人。
……
何玲玲逃走之后并没有回学校，毕竟这个点，学校早就关门了，宿舍也进不去。
她没有介绍信，也住不了招待所，所以只能找了个桥洞窝了一夜，她一夜都没敢合眼，天一亮就往学校跑。
回到宿舍之后，她快速洗了一个澡，换了衣服，然后就谎称自己不舒服躺在床上没下来。
她蒙在被子里，明明害怕地直发抖，却还在心里安慰自己：那块地方水很深，何芳芳身上又有大石头，不会那么快被人发现的，等她被人发现了，肯定早就腐烂了，谁也不会知道死的人是谁，这就是一桩无头公案。
谁知她的心理建设还没做完，公安就先一步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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