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晏没说话,昏暗的光线隐匿了他的五官,他抬起手,略显烦躁的扯开衣领,滚动的喉结仿佛都在散发着冷意。
这样的情况少之又少,何况是连空气都紧绷起来。
温宁逐渐收起笑意,沉声问:“出什么事了?”
“江楠昨天差点被绑架。”
这话一说,另外三个人都惊得说不出话。
那可是沈时晏的心头宝,差点被绑架,还是在京城,他们的地盘上,哪个不长眼的能干出这种事?
闵丰年冷笑了一声,“谁?”
沈时晏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低低的嗓音裹挟着劲风,“赵家。”
“荣盛?”
“嗯。”
陈杨一直没说话,听到这儿才半笑不笑的扯了下嘴角,“我确实听说了荣盛想要收购一家科技公司的事情,还以为是传言,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还用上了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温宁挑眉,“那个老东西快退休了,这是想在退休之前搞点事情?”
沈时晏却摇摇头。
“收购是真,但绑架的事和老头子关系应该不大。”
他声音很淡,慵懒的嗓音带着磁性的腔调,哪怕怒火已经达到了极致,依旧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从容。
“他的女儿和姓祁的有一腿,那个姓祁的……”
说到这儿,沈时晏冷哼出声,眸里的神色越发薄凉,“那个姓祁的对江楠纠缠不轻,赵轻依估计是想一劳永逸,就找人绑架江楠。”
“想毁了江丫头?”
“啧……够毒啊!”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三言两语下来,已经把事情简单了解了个遍。
赵轻依先是绑架江楠,不管成不成,至少起到了一个震慑的作用,然后趁她精神收到打击这段时间,让他父亲发起收购攻势。
不管从哪方面入手,总能毁了她。
情况好点还可以来个一箭双雕。
闵丰年吊儿郎当的笑了两声,“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们父女俩是没想到老沈这层关系,还觉得自己肯定能拿捏咱们楠楠。”
话音刚落,一个抱枕从角落砸了过来。
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含着警告。
“行行行,你家楠楠行了吧?”
闵丰年小声蛐蛐,“人还没追到手呢,不知道哪儿来的占有欲。”
温宁摩挲着酒杯边缘,精锐的目光朝沈时晏看过去,“所以今天叫我们过来,是有什么打算?”
沈时晏翘起二郎腿,嗓音散漫,“做空赵氏,有没有兴趣?”
静。
太静了。
刚才还喧哗不止的包间,此刻连根针掉在地上都清晰无比。
不知过了多久,陈杨才幽幽道:“赵家虽然不是家族生意,但赵国栋赶上了九十年代初的第一波红利,算是京城比较早暴发的一批人,现如今的公司规模暂且不说,光是他的个人资产,恐怕都没那么容易摸到底。”
“就是就是!”
闵丰年接着补充道:“我家老头子那人你们不是不知道,挑的跟个什么似的,都对赵国栋赞不绝口,说他白手起家了不起。”
在场的几个人都家境优渥,但几乎都是祖辈家族累积下来的财富,和他们这边人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沈时宴没说话,轻轻晃动着手里的酒杯,黄色的液体在光线的折射下微光粼粼,不喝的人只觉得好看,明白不了酒精入喉的辛辣刺激。
温宁看了他一眼,笑意柔润,“也不一定。”
旁边两个男人瞪着眼睛,等着他的下文。
“赵国栋是九十年代起家,那时候的生意人,多半不会太守规矩,很多游走在灰色地带的项目,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可是以赵国栋这个人的阴谋阳略,他应该是很清楚的,一旦曾经踩过红线,尝过不守规则带来的甜头,势必会一直延续下去。”
“这样一来,荣盛集团现如今光鲜亮丽的壳子下面,指不定覆盖着什么样的过去,把过去揪出来,再趁乱做空,不是难事。”
赵国栋连自己女儿绑架别人的事都可以接受,那也就说明,他骨子里是很认可这种手段的。
身居高位,又怎么可能没有用过手段?
沈时宴嘴角上扬,举起酒杯和温宁碰了一下。
闵丰年看着这俩人心照不宣的样子,上蹿下跳的像个猴,抓了抓头发说:“行,合着就你们俩是聪明人,是吧!”
陈杨拍拍他的肩膀,与其带着看傻子似的怜悯,“没关系,你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操!”
闵丰年一个箭步跳过去,抬手勒住陈杨的脖子,“他娘的,说得跟你多聪明似的!”
俩人打闹不止,温宁看了两眼就收回目光,转而问旁边的男人,“想好了?”
“不然?”
“也是。”
温宁不知想到什么,猝然轻笑一声,“你等了那么多年,眼看着就要看到点希望,哪儿能容忍别人欺负她半分?”
沈时宴又陷入沉默,深邃的眸子里荡漾着莫名的光。
时光流转,他仿佛看到那个稚嫩张扬的女孩儿。
从小到大,沈时宴都是老师同学眼中的佼佼者,他可以是特例,似乎什么事情只要发生在他身上,都可以让人接受。
逃课去KTV这种事不常干,但也不是不行。
经不住这几个人的软磨硬泡,他翘了当天晚上的课。
之前都不大喝酒,那天晚上却在他们的规劝下喝了不少。他沉着脸维持形象,头晕脑胀的去洗手间。
结果待了很久都没有吐出来,打开门的一瞬间,反倒差点被迎面而来的女孩吓了一跳。
她几乎是扑上来。
动作太急,脚底绊了一下撞在他的下巴上。
“啊……!”
女孩苦着脸叫了一声,看样子更像是在生自己的气。
沈时宴打量着她的眉眼,很快就确定了眼前这个人的身份——江楠,最近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传说中的十项全能、智商超群,以及……貌若天仙。
他看完客观的给出评价:长得确精致如画,可智商么……
好像有点儿傻。
江楠才不知道他想了这么多,估计是刚才撞那一下太疼的缘故,一双大眼睛看起来水汪汪的。
她仰头,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清冷的嗓音近乎呢喃:“你就是沈时宴是吧?我是来看你上厕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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