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头掉落时,百姓拍手叫好,人群中响起欢呼声,直呼朝堂英明,女皇英明。
人已死,刑场很快便无人了。
沈渡带朱颜离开,朱颜坚持亲自护送潘驰回房。
他的肌肤上已经布满丝网,人也不是很清醒,这恐怕快要成茧了。
“你说你会不会变成蝴蝶从这里飞出去。”不知道话该从何起,朱颜选择开了个玩笑。
效果不错,潘驰露出奇怪的表情。
“好了,不逗你了,”朱颜将屋内收拾好,重新坐下来,面上带上懊恼,“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将秀秀带去照顾你,本不该有这些事。”
潘驰露出惊讶的表情:“经过刑场一遭,我以为你早就知晓秀秀身份,故意放在我身旁布局的。”
这……
朱颜喉间艰涩,她确实有这个意思,但……
“我知晓,你不必说,你定也不知在内卫的眼皮子底下,她竟也能获得‘破茧成蝶’的毒药。”
此话一出,朱颜被噎,原本的愧疚加深:“潘驰,你不必如此体贴为我开脱,我……”
潘驰笑的轻松:“难道说你是故意想毒害我?”
这从何说起?
潘驰突感觉咽喉有异物堵塞咳不出来,弯腰咳嗽不止,朱颜吓到,拍打潘驰背脊,焦心道:“如何?可有何不舒服之处?”
咳了好半晌,潘驰才止,面色紫涨,气喘吁吁,一面带笑:“是有些困倦,你先出去吧,我休息一会儿。”
朱颜惊疑不肯信,但潘驰一脸“就是如此”的镇定,看潘驰倦容颇深,只得道:“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房门被关上,潘驰躺在床上看着门口,悄然叹息。
很快,无尽的窒息感袭来,潘驰昏迷过去,身上丝网越结越密。
——
自从广春堂被抄没,王不醉死后,营州城也变得正常许多,没有人再像以前那样担忧半面鬼随时来取走自己的性命。
百姓们奔走相告的同时也在称赞当朝之人,称赞女皇治下英明,可就是无人称赞直接导致王不醉人头掉地的人——大内阁领沈渡。
这一事也是朱颜不满景林这帮糙老爷们采买,加之记挂潘驰吃食,亲自上街购物,听到的。
哪怕那日营州百姓都看见了是沈渡在堂上审问王不醉,也知道是沈渡下的斩立决,更是亲眼看见了他丢下斩杀令牌。
但终究是无人夸赞他,就好似约好了似的自动忽略。
这日朱颜从外边回来,恰好看见沈渡在庭内走动。
她嘴角扬起,尽量压抑住自己的笑意,想去嘲笑一番沈渡。
悄悄走到他的身旁,发现他正看着一丛灌木,眼神有些空洞。
朱颜伸出手推了推他,却瞬间被反制,双手被扣在背后,竹篮掉落在地,物件洒出来,而朱颜的脖颈被沈渡掐住,沈渡一脸肃穆。
那一刻,朱颜感受到一股杀气。
“是我!”朱颜感觉到那股眩晕的窒息。
沈渡这才反应过来,烫手一般松开朱颜,低头察看她脖颈,一面皱眉:“可有伤到哪里?”
朱颜摇头,见他伸手过来急忙往后躲,沈渡感觉到朱颜对自己的惧怕,不由得懊恼,像是在解释:
“往日在掖庭,多番受欺负,后出掖庭做死士不断出任务养成的习惯,没曾想伤到了你。”
朱颜愣住,她知晓沈渡离开了掖庭,但离开掖庭后一段时间沈渡做了什么她并不知,只知道后来女皇建立内阁,沈渡做了内阁阁领。
不曾想沈渡是这么得来的阁领之职。
刚刚也是思虑太深,察觉到异动就出手,没发觉是她。
一股酸涩胀满了心间,朱颜主动靠过去,让他的手触到自己的脖颈,安慰他:“我无碍,你没下重手。”
沈渡抿唇,他差一点就……
“呼,以后不会了。”
“嗯!”
瞧见朱颜眼底的笑意,沈渡轻咳一声侧身:“你找我何事?”
朱颜这才想起来正题,遂道:
“城中百姓对于王不醉的死很是高兴。”
沈渡被她弄得有点糊涂了,倒还是回应着:“自然,王不醉作恶多端,百姓对他恨之入骨,合该高兴。”
“只可惜啊……”朱颜嘴角上扬,欲扬先抑。
“嗯?”
“嗯?!”就只是这样?“只是可惜,百姓们夸赞官府大有作为,可提都没提你,甚至有关你的一个字都没提到。”
说着朱颜自己都叹气,心知百姓们被白阎王威名吓到,不敢多议论。
当初云雀不还说江南一带传言黑白阎王都好吃人肉喝人肉汤么。
“我还以为何事。”
被朱颜牵着鼻子走半天,沈渡略有些无奈地笑笑,“不论百姓夸赞的是朝堂还是官府,不都是间接夸赞我吗?”
这人?还可以这么圆回来的?怎么看出来夸赞朝堂就是夸他?那是他家的朝堂吗?
强词夺理,掩耳盗铃,朱颜有点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况且我素来求心安,求天下太平才做这些,他们是否夸赞我,我也不在意。”
嘁,没意思。
“是是是,你沈大阁领最高尚了,我走了。”朱颜弯腰将散乱的物件捡起来,挎起竹篮就走。
沈渡哪里肯,他今儿一早起来就没见着朱颜,打听得知朱颜出去采买,特意等在这里的,如今见到人了,哪里肯放。
“再与我呆一会儿吧。”
朱颜一下子心软,谁见过沈渡这么软声软语求人的?怎么抗拒得了?
见朱颜不走了,沈渡牵她手坐在回廊处,神色变的正经起来:“王不醉虽然死了,但陈火蛾来了,还带走了莫谦之,所以,这件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朱颜微微点头,表示同意:“那边恐怕会有大动作。”
他们来营州之时并未预料到此间干系,如今千丝万缕的,想到未知危险,无法预测的归期,上一秒还格外欢脱的氛围,这一眨眼的功夫就变得凝重起来。
沈渡不想朱颜思虑这么多,于是问起了潘驰。
朱颜这几日一直在照料潘驰饮食起居,沈渡也繁忙躲不开身,虽知晓也未多过问。
“他,不是很好。”想起潘驰身上那些白丝,已经快要覆盖住衣服原本的颜色了,朱颜不由得摇摇头,只觉着生还的希望不大。
“还活着啊。”
“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幸灾乐祸呢?”
被捅破心思,沈渡立刻把视线挪开,随便朝着庭院里的哪个角落望去。
欲盖弥彰。
见沈渡还有如此反差的奇妙反应,倒让朱颜觉得有那么些稀奇。
这等仪态可不是在他身上能看见的。
“只是再不解毒,可能真得活不成。”一刹那,朱颜收起了适才开玩笑的嘻笑面色,“我想着我也中过来罗敷的毒,就喂给他一点血,但只是减缓了结丝的速度,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什么?”沈渡惊怒,抬起她手腕掀开衣袖,没见伤处,正纳闷,眼尖看到朱颜几个手指尖都破了口,当即沉下脸来,“你这是为了他不要命了?”
朱颜收回手,有些不自在,故意打趣道:“你不觉得我跟潘驰是孽缘吗?他遇到我几次都没好事,次次危及生命,我想,一定是上辈子他欠了我,这辈子来让我克的。”
沈渡眉峰蹙成一团,扭转她脸拾起她下巴,二话不说覆上去碾压,片刻放开,额抵额,瓮声瓮气道:
“什么上辈子,上辈子你也是与我相识相克,干他什么事?”
说完抬起朱颜手指轻轻吹拂,很是心疼:“我已经着人寻解药去了,你莫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情,否则……”
否则怎样?
“否则我就马上杀了他。”
好一个大阁领,威胁人都带着血腥。
“听到没有?”
被沈渡这么迫人的瞧着,朱颜羞红了脸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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