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来到平康坊附近,远远瞧见容追立于门前与人说着什么,看精神已然好了不少,但眼里也没了以前的明光,到底不比以前了。
很快有人带她去见了不良帅徐想仁,朱颜也不耽误,莆一见到就将一封信交给了徐想仁。
徐想仁不解:“好端端的,你给我信作什么?”
朱颜打开窗户查看一番四周,这才回来指着那封无抬头落款的信道:
“想办法,将这封信交予陛下。”
徐想仁惊骇,只觉得手中的信封力达千钧:“这是……”
朱颜眼神制止他,伸出柔荑沾茶水在桌面写下几个字,随后抹去。
徐想仁眼神复杂,朱颜起身行至他身旁,沉声道:“人命关天,徐大哥莫要犹疑。”
徐想仁浑身一震,见朱颜眸色坚定,丽眸水光璀璨,不由得一笑:
“好。”
倒是凭空生出些豪气出来。
知道此法凶险,朱颜略迟疑:“徐大哥,若是……”
徐想仁又是那般爽朗的笑:“朱颜,你把你大哥想得也忒弱了,我徐想仁不良帅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便是你家夫君也不敢轻易拿捏到我。”
朱颜微愣怔,望着徐想仁面上须髯笑出憨厚的弧度:“竟是忘了徐大哥这不良帅是如何来的了,惭愧。”
据说不良人最初是袁天罡袁天师为女皇创立,可因其不世出,对统领不良帅不感兴趣,遂行走江湖挑选了徐想仁做了这不良帅。
而徐想仁,据沈渡言在内阁典籍里,当年可是位响当当的人物,入大明宫如履平地,与女皇约定三次真的在千军万马中将女皇殿中好物偷了去,当然随后自然归还,徐想仁少年意气要的不过是名而非财也非丢脑袋。
朱颜拱手,心下安定:“那就多谢徐大哥仗义相助。”
二人分别,徐想仁很快不见了身影,朱颜在拐角处迎面碰上容追,正要低头错开,被容追追上,她抓住朱颜臂膀,上下打量几眼,眼里有了些莫名的情绪:
“朱六娘扮起男装来也不遑多让,比盏心当年唱曲时候小生扮相还要俊秀几分。”
朱颜面色微变,容追看出她不安,拉她入了自己房间,倒杯茶推给她:“你放心,你这次来,我什么也没看见。”
见朱颜谨慎,容追苦笑,
“我这等身份的人,只能依附权贵生存,可权贵想知道什么,也是由我说了算。”
朱颜眼神闪烁,容追盯着她脸,眼里慢慢积蓄眼泪:“听闻你这次营州之行将那个女人彻底消灭了,到底是不是真的?”
朱颜默默点头,末了加了一句:“我亲眼看着她灰飞烟灭的。”
听闻此言,容追拿锦帕抹去泪水,一脸释然:“那边好,下一次去看往盏心,我便将这好消息告知她,让她安心上路。”
邝盏心被唐大夫人挖心而死,至今心房还下落不明,她姐妹情深,若能释怀也是好的。
容追感怀了一番,门口传来敲门声,她神色一凛,起身走到多宝阁将开关拧开,多宝阁背后现出一方打开的门扉。
“从这里出去,无人知晓。”
朱颜自是谢过,正要走,容追拦她一下,看着她:“朱六娘应当有家人的吧,往后还是少来此地的好。”
说着放下她手掌,
“今日立冬,外面天凉,这件披风送于你挡寒。”
说完不由分说一件绣红梅织锦被衬银鼠皮毛披风塞给朱颜,等朱颜走出去低头细看,才看到披风内里角落里绣了赠予盏心四字,落款是容追,日期则是十月初三,不正是今日。
这是容追思念邝盏心为她做的披风还是一早就开始做直到今日才做好的披风?
用这崭新的披风将自己裹了个严实,朱颜顶着寒风走上街市。
没几日,刑部这边就接到赦免喀那其瑟罗将军一家的圣旨,喀那其瑟罗一家得以释放,宅邸归还,官复原职。
但来罗织并未被处罚,朱颜虽不知喀那其瑟罗将军在给女皇的信中写了什么,但大抵将这次获罪与来罗织割裂了开来,以求成全。
因他心知即便供出来罗织,女皇大抵上也不会惩罚来罗织,到时候他也无法自救。
女皇亲自下令释放,谅来罗织也不敢再次明着来陷害。
至于不良人,喀那其瑟罗将军一案从头到尾都没听说有不良人参与,朱颜才真的相信徐想仁真的不止是一个憨大叔。
一路迈着轻快的步履回到沈府,意外发现沈渡今日归家比她还早,坐在桌前一脸阴沉。
朱颜疑惑看了几眼管家,管家摇头表示不知,随后叫人准备饭菜。
“你今日怎得这般早归家?”朱颜上前瞧他,关切道,“可是遇到了什么难解的难题了?”
但沈渡岿然不动,一双冷眸如同屋外寒霜天气,落在她身上,伸手抓住她解披风的手,寒眸微狭:
“这是谁的?”
朱颜今日高兴,又见惯了沈渡冷脸,一时没反应过来,老实回答:“去一趟通明馆,鸨母容追赠与我的。”
说着解释一番,
“这里面绣着今日的日期,当是容追思念邝盏心为她绣的,却是赠给了我。”
沈渡眼底一片暗沉,似有厉色:“还未到休沐,你当是去刑部当值,怎么去了通明馆?是通明馆有刑案了?”
“自然不是,”朱颜将要说出,又拉回了理智,轻描淡写道,“我去那边将不良帅印还给徐大哥。”
沈渡面色更差,锁定她不放:“那不良帅你不是前日就归还他罢了。”
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朱颜稍微思索就回过身来:“你派人跟踪我?”
被质问,沈渡面色少有的窘迫,但很快镇定:“你是否知道,你替喀那其瑟罗将军传信有多危险?”
很明显在责怪她鲁莽。
朱颜还沉浸在被沈渡派人监视的不爽中,闻听此言有些不耐:“那也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被气的噎住,沈渡一时说不出话来,可到底不好冲她发作,猛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徐想仁瞒的紧,若非如此,内卫早该拦下来。”
朱颜听不下去了,她决定要做的事情,还没有人可以把她劝回来,更别说是事关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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