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的朝堂氛围难以言喻,这种情况直接蔓延到六部二十四司各个司署,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官吏如今也是轻声细语,战战兢兢。
风暴来临的时候,即便是巨树也要弯腰。
而每隔一日从歧州传回的军报,都牵动着无数人的神经。
而刑部现在也成为六部最忙碌的部门。
所有被京韬营先斩后奏的世家、官吏等都需要刑部后期备案,补充各种材料,虽然简单,但是极其繁琐。
而王清晨带着四个小喽啰则负责最后一步,整理归档,虽然不知道这样做还有什么意义,但是必要的程序却是必不可少。
至少明面上刑部保持了完整性,律法保持了完整性。
但是在皇权面前却又是如此的可笑。
而各地上禀的最后一批刑事卷宗,也在这个时候堆积过来。
所以,这些日子,王清晨加班也是真的有活干,而不是做做样子。
不过,从其归拢的卷宗来看,他也对歧州之事有了更深的了解。
可以预见的是,此番屠刀过后,歧州的世家恐怕也就仅剩下小猫两三只了。
而整个歧州官场虽不至于被大朔抛弃,但是对于官员们来说却绝对不是个好去处,或许充补的官员用发配两字更为合适。
王清晨也不知道景佑帝此番操作是否真的是在震慑朝中权贵,还是在宣泄帝王怒火。
但是此次波及的范围和死伤人数实在让人触目惊心。
“归档吧!”
王清晨手中的卷宗又是一桩抄家案,扶风县令被发配三千里,家产被抄,族产被没,妻女充入教坊,家族十数余男丁沦为奴役。
这更代表着一个家族的彻底没落。
不过,这在他这几日接受的卷宗中还算是好的,其余抄家灭族不计其数。
“大人,这已经是最后一批了”
老崔往火盆里又添了几块柴薪小声说道。
转眼案前的卷宗已经整理完毕,时间却已经过了午夜。
回过神来,王清晨伸伸懒腰,搓了搓手掌,连忙活动了一下早就冻僵的身体,顺便伸手在火盆上炙烤一下。
“把其他人都叫进来一块烤烤火吧!”
由于他们衙署小而且保存的都是卷宗,所以格外注意走水。
也使得只有王清晨办公的地方有一个火盆,至于外间,则全靠意志力,不过几人除了石虎都是久居京师之人,所以平时穿的也厚。
“多谢大人”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老崔也知道自家上官的脾性,所以也没有虚情假意的推辞,况且现在夜深冷寒,着实难熬。
“石虎,你是哪里人?”
几人习惯了自家上官的亲近之意,所以现在都不再拘谨。
不过除了老崔之外,其他三人还是肉眼可见的紧张。
“我?属下是常州江阴县人”石虎愣了一下说道。
“哦?那可是个富县”
江阴以黄田港之便,要比其他地方富裕不少,想来百姓生计也好维持,毕竟一个港口就意味着众多的工作岗位,能够养活更多的百姓。
“确实比其他县要好上一些,不过祸事也多”石虎挠挠头说道。
这也是不可避免的,毕竟人口聚集就代表着着人员成分复杂,有人的地方自然有江湖,打打杀杀总是不可避免。
“老崔,你呢?你家应该是京师的吧?”
王清晨问道,毕竟在京师安家落户的话,当初即便是他也有些困难,更不用说这个兢兢业业干了几十年的下属。
“下官祖籍宣州青阳县,建隆一十五年随先父迁至京师,次年高中秀才,遂进入刑部当差”老崔躬身回礼,显然已经没了什么棱角。
建隆一十五年,也就是第一届科举。
这还是个老人,王清晨有点肃然起敬,不过秀才功名,上限确实有限。
至于其余两人江五和贾壶则只是吏员,并没有官身。
王清晨估计大概率家中也有长辈帮忙走关系,要不然即便是吏员也不是轻易就能进来的。
至于石虎的官身前些日子也下来了,七品下掌固,也被正式分派到王清晨手下看管卷宗。
现在正值年末,各部署都齐额满员,所以石虎也没有太好的去处。
好在王清晨这里的日子还算清闲。
正在几人闲聊之时,刑部中堂却是传来一阵喧闹。
“我去看看情形?”
理解了王清晨的眼色,石虎利索的起身前去查看。
至于其余几人也不再闲聊,而是侧耳倾听状,不过距离还是有些太远,听不真切。
石虎现在完全算是几人的耳目,这几日各个衙署都是乱哄哄的,以至于即便是王清晨这个主事轻易也不离开值房,大大小小的消息全靠石虎,不过其交友广布,大小消息从不遗漏。
声响一直持续了近一刻钟。
“大人,是歧州送来了一批罪囚,刚才尚书大人亲自点验,已经全部押入刑部大牢,择日问斩”石虎说道。
王清晨眉头微皱,思索其中隐藏的含义。
按理说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直接原地斩了就是,何至于送到京师再斩,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知道都是些什么人吗?”王清晨问道。
“不清楚,要不属下再去……”
时间太紧,而且他也不好明目张胆打探,所以打探到的消息并不多。
“不必”王清晨却是阻止道,有时候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不过这肯定是陛下的旨意,要不然尚书大人也不需要亲自点验,怪不得这么晚还不下值。
“收拾收拾,准备下值”
随即便示意老崔熄了火盆准备下值。
这些日子,自家娘子总是等他回来才安歇,虽然事先说过,但是却自己坚持,今天却更晚了,他也有点不好意思。
果然,不到一刻钟,刑部各处陆陆续续熄灯走人。
“公子”
“等很久了吧!”
“嘿嘿,也就一会,您快披上,少夫人还在家里等着您呢?”
接过墨涤手中的锦裘,看外面的积雪,墨涤显然等了不短时间了,不过如今其也算是成熟稳重起来了。
两人上了马车,踢踏的马蹄声惊扰了深夜的宁静,深深的车辙径直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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