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晨并不知道景阳现在所经历的一切。
走向成熟必然要有所经历。
先是梁朝,再是景阳。
至于他自己,早在除夕夜那晚就再无任何侥幸。
临近年关,歧州的事情也逐渐平息,而王清晨想象中的朝堂动荡并未出现,就连涟漪都几乎没有。
只有举荐歧州刺史的一位中书省官员被问责,不过也只是告老还乡甚至没有任何责罚。
而这段时间朝堂上唯一出现的重量级变化就是礼部尚书石尧告老还乡。
这或许也是白银案以来,所糟连的官职最高的官员。
至于其他却是再无。
而王清晨这段时间却是风平浪静。
也或许是白银案导致大家的注意力都有所偏重,使得炙手可热的状元郎并不那么显眼。
不过白雪飘飞时节,总少不了诗宴集会,作为目前大朔诗坛最炙手可热的新人。
王清晨这段时间收到了不少邀约,赏梅诗会,赏雪诗会,各大节气诗会都络绎不绝。
各种诗会请柬偏偏送进一座将军府邸,这在京师可是独一份。
不过王清晨可没做什么显眼包,毕竟白银案还没了解,尚书大人日日精干,他再赴约饮乐实在说不过去。
不过目前白银案该了解的基本已经大致了结,真正需要他结尾的也不忙在这一时,所以他又再次闲暇下来。
毕竟如今临近年关,无论是朝中还是民间的关注点也不再是歧州或者朝堂。
大家都想尽早了结手头的事情,好过个舒心的春节。
“我说,不凡兄,这不是好事吗?没了顶头上司你还不高兴?”
自从石尧那个老头子告老还乡以来,礼部基本属于群龙无首的状态,显得有些人心浮动。
而孔卓作为职场小白,也难免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顶头上司的突然去职,孔卓显然没有准备,本来石尧是有所举荐的,但是景佑帝并未采纳。
可以预见的是,明年开春之前礼部尚书将是朝堂争夺的焦点。
而孔卓虽然是虾兵蟹将,但是难免殃及池鱼。
如果换做是王清晨肯定是高兴的不能自已。,
如果刑部尚书之位空缺,那他肯定是天天准时下值,再也不用陪着熬夜劳心。
“说得轻巧,我哪像你这般自在,这礼部是真的不能待,那些个老……呃,鸿儒巨学,一个个偏爱教说,不听还不行,这远没有想象中轻松”
孔卓出身孔氏,自幼便在这种环境中长大,连他也忍受不了,可以想象其困难程度。
“有这么难?”王清晨是和其中的一些老儒打过交道的,感觉还行啊?
孔卓翻了一个白眼。
他要是有天下第一才子的称号,他肯定在礼部横行。
想什么时候下值就什么时候下值,想揪谁的胡子,就揪谁的胡子。
可惜他不是啊!
“要不我还是去吏部申请外放吧?”
这是到叛逆期了呀?王清晨想到,小孩子的通病。
“你可有家室?”
“这申请外放非有家室不可?却未曾听说”孔卓不解。
“那倒不是,只是外放为官至少三年,你家中可能忍受你三年后再成婚?”
王清晨如此一说,孔卓便有些垂头丧气。
那是必然不能的,届时他都二十多了,即便是他也觉得不能接受,毕竟现在十五六岁成亲才是主流。
如果他过了今年还不曾成亲。
他娘估计能追到京师给他安排,毕竟早在去年他就已经经历过逼婚。
曾经的四人行,如今也只剩两人煮酒对饮。
而他们的两个兄弟此时却是一个比一个过得苦。
……
景阳现在尤还记得自己监斩令下斩的那数百孩童,这些时日他都过得极其痛苦。
他曾经无数次打量自己的双手,想要看清其上到底沾染了多少血迹,却终究没有答案。
他曾经无数次射箭挥刀,如今真到用武之地的时候,他却宁愿没有。
内心的挣扎才是信念崩塌的开始。
他突然觉得自己更适合做个纨绔子弟。
血腥、刀剑,真的适合自己?
一个人的崩塌,往往是从怀疑自己开始的。
少年的沉默,不仅景国公看在眼里,营中一众长辈更是心急,毕竟从小看到大的小子,他们又怎能忍心。
不过也只能干着急,毕竟上有令,下必行。
“大哥,少公子毕竟还年轻,当初兄弟们跟您上战场的时候刀子都还握不稳呢?少公子可比老兄弟们强多了”
“是啊!大哥,少公子是咱老哥几个看着长大的,第一次动刀杀人,还是……,难免……”
……
军帐之中,不时响起规劝之声,景国公却是岿然不动。
“说完了?”
“啊!”
“说完了就滚吧!老子自有分寸”
和一帮老兄弟在一起,景深也很难保持儒雅的形象,说是这么说,他的眼神中却也难免担忧。
他知道这一关只能自己过,为将者要有为将者的觉悟。
和景阳内心的挣扎不同,梁朝此刻所受的挣扎则是身体上的。
“殿下,要不还是属下送你回城里吧!”
北境的风雪远不是京师所能比的,西北风夹杂着碎雪宛如刀子一般撕刮着脸庞。
此时茫茫草原之上被西风卷起的狂雪让目视都有些困难。
梁朝此时正跟随着先锋大军行进在茫茫雪原之上。
这已经是第五天了,如果再找不到敌踪,他们恐怕就要全都葬身在风雪之中了。
毕竟他们此次出击也只带了七日的粮草,就食于敌这就是出发前就定下的战略。
北戎怎么也不会想到大朔军队竟然会冒着兵家大忌发起冬季攻势。
而梁朝自从那晚之后就有了谁都难以想象的决心。
“再扰乱军心我斩了你”
梁朝充作白破虏亲军,离他并不远。
此行万余军卒没有粮草,没有补给,甚至没有军马。
他们所能依靠的只能是所有士卒习练了不到两月的所谓雪板。
这还是他们在书院的时候,王清晨鼓捣出来的玩意儿,没想到白破虏竟然敢直接用到战场之上。
此行,此役,太过冒险,太过疯狂。
要知道任何一个将军都不会在冬季发起进攻,这在军事史上任何情况下都不是明智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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