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总算是明白了,这帮文人的笔,杀起人来,可比刀要锋利的多。
从挑战开始到逃出京师之前,他在京中一直扮演的都是个傀儡的角色。
别说京中的那帮子士族门阀,就是寻常百姓都知道,天子是天,司马家却比天还高。
他这么个傀儡,还能沉迷美色?
在这世道,美人可是紧俏的资源,谁会浪费在他身上?
至于一手推出数十种酷刑,虐杀忠臣良将无数。
这话写出来,刘邦都很难想象,那帮人是怎么能不笑的。
他真正在宫中的日子,别说屠戮忠臣良将了,甚至连寻常宫人他都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那可都是司马家的眼线!
若他真喜好虐杀朝中大臣,那估摸着皇位三天坐不到晚,就得因各种意外驾崩。
“京师的百姓或许知道这其中有猫腻,但他们压根也不需要在意京中百姓怎么想。”
“身处于京中的人不敢反驳他们,至于京师之外的人,没有其他渠道得知京中情况,对他们也只能听之信之。”
京中士族另立新君的事,不管是张良还是刘邦,都有所预料。
但即便是张良也没想到,他们竟然能无耻到这种程度。
“这脏水泼的,乃公只能说,他们比乃公不要脸多了!”
刘邦越想越气。
好家伙,那洋洋洒洒的一大篇拥立新帝登基的劝谏书,其中一半是在吹嘘曹芳的能力,另一半就是在黑他!
“不过也并非没有半句实话吧,陛下,至少这里他们说的没什么问题。”
张良指着其中一部分。
“引蜀中贼寇姜维军入大魏复地,险些将大魏江山毁于一旦。”
“当然了,这实话在他们列举的罪证中,只占了很少一部分的篇幅,更多的……”
翻完整篇这公布于天下的劝谏书,张良越看越是哭笑不得。
这帮人几乎将古往今来所有昏君身上的毛病,都给安在了刘邦脑门上。
不仅是为了让他们重新扶持曹芳的举动更加名正言顺,也是为了将刘邦给彻底按死。
“想用天下人的唾沫淹死我?”
“他们想的未免有点天真了吧?”
想明白之后,刘邦气愤之余也不由得失笑。
“说到底,朕才是天子。”
“更何况,选择曹芳而非曹据,他们这第一步都已经走错了。”
“除了毌丘俭那头倔驴之外,应该不会有人还愿意相信那懦弱的家伙。”
“子房,你也去准备准备吧,去告诉天下人,会用笔杆子的不只是京师中的那帮文人士族,真要说用笔杀人,你才是他们的祖宗!”
张良:“……”
陛下,臣的名声,可真就在这场挑战中给您毁完了!
臣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了?
就算是讨伐项羽的檄文,那也是一五一十,说的可都是实话,何时这般胡诌过子虚乌有之事?
“乃公的意思是,你虽然不乐意将黑的说成白的,但若是真要做,那也定然比他们干的好上百倍,对吧?”
刘邦注意到了张良的无言以对,连忙改口。
张良:“……”
“陛下您别说了,臣现在便去准备,能否比他们更能煽动人心,臣不能保证,只能说,一定属实。”
“事实上,我们与他们不同。”
“您在京师中什么都没做,京师士族在面对司马家的时候,也同样什么都没做。”
“这种情况下,他们想摘桃子,废陛下而立新帝,就只能胡诌。”
“而我们,只需要让天下人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让他们知道,陛下是如何逆转局势,压制司马家的,就可以了。”
“公道自在人心,他们这劝谏的诏书太过离奇,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塞了进来,反而会降低可信度。”
“我们没必要将黑的说成白的,只要说实话,陛下就是白的!”
……
“当今天子,真的是这样的人?”
“他贵为天子,竟然还偷看宫女洗澡?”
“偷看宫女洗澡也就罢了,他还喜欢跟太监……”
“这些顶多算是个人爱好不同,天子怎么做,我们谁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他屠戮朝中良臣,乃至于随意屠杀百姓这件事,着实让人大跌眼镜。”
“当今大魏天子竟然会是这么个德行?莫非真是天要亡我大魏了?”
“可不对啊,齐王何时这般贤能了?大将军之前不还说,齐王芳无能,请太后下懿旨废帝而另立高贵乡公。”
“这才过多久?说法突然就颠倒了过来,到底孰真孰假?”
京师士族门阀的劝谏书公布天下之后,魏国各大州郡都炸开了锅。
在他们印象中,好像不久前,司马家才向太后求到了一封废帝的懿旨,并且将其公诸于世。
那不久前的懿旨中,曹芳被贬的一无是处,被废天子之位而封齐王。
虽然士族们在如今这劝谏书中,将刘邦黑的那叫一个一无是处。
只要是他们能想到的昏君表现,都已经给安在了刘邦的头上。
但就如张良所言,正因安在他头上的罪名太多,才更容易让人怀疑这其中的真实性。
时间太短了。
在天下人的印象之中,刘邦登基不过短短数年的时间。
他能既沉迷美色,又暴虐弑杀?
他能前脚偷看宫女洗澡,后脚便踩着朝堂良臣的脑袋将其虐杀?
若劝谏表上所写是真,那这怎么也算不上一个昏君,反而更像是个疯子!
彻头彻尾的疯子!
但凡有些脑子的,在稍作思索之后,基本上也就明白了。
或许前段时间,太后下的废帝懿旨上所言并非真实,可这劝谏表上却只会更加离奇。
究竟孰真孰假,还是得静待后事。
门阀的力量是强大的,不久后,身处于京师中的他们便得知了各地对于此番劝谏表的反应。
除却他们动用大量人力物力煽动的地方之外,其他地方对此几乎都持着怀疑的态度。
于是在接下来这一场朝会上,就这样的问题,引起了这帮人的激烈争论。
“就我所知,颍川荀氏在此番拥立新帝之事上,似乎并未出多大力吧?你们的位置,是不是该往后挪挪?”
“那陈氏中的陈泰甚至还跟废帝一同消失了,为何他陈坦不挪?”
“陈氏自然不必说,现在说的,是其他人的事。”
“诸位,出力多少,便得利多少,这很公平,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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