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翠兰瞪着那铜奔马脸色都是白的,连坑里的银子都没发吸引她的目光,那一脸的恐惧并不像装出来的。
御宁卫们把坑挖开清点了一番,除了铜奔马,一共还有一百六十二两银子,这可不是一个裁缝能赚到的钱。
宋翠兰对这笔钱的来历一无所知,她结巴一样问了曹奎好几回一共多少钱,曹奎说到第三遍的时候已经失去耐性了。
“一百六十二两!现在你还是想想该怎么解释这钱的来源吧。”
“我……我不知道啊,平日里我都不进厨房的都是我弟弟煮饭熬药,我……”,宋翠兰说到一半突然就住了嘴,她意识到现在每一句话恐怕都要将宋锦往阎王手里送的。
沈君尧独自进了屋子,药味浓重的小房里杨婆婆睁开眼睛躺在床上,凹瘦枯黄的脸颊上浮着颓死的气息。
“大人什么都猜到了吧……”
屋外灶房的动静很大,透过薄墙,杨婆婆和沈君尧在屋里也能听得清晰。
“你只将事情告诉了宋锦,宋翠兰似乎并不知情。”
沈君尧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肯定,他走到杨婆婆窗边,无声地看着她。
杨婆婆的眼睛看向屋顶,思绪似乎也飘得很远,苍老的嗓音像被石磨碾过般粗哑。
“我忘不了,我小时候可幸福了,我爹还会带着我和弟弟去河边摸鱼,冬日里在炉子上烤红薯。都是那些该死的外县人,他们凭什么活得这样滋润舒心,这一切都是抢了我们的!”
说到激动之处杨婆婆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气一下顺不上来咳得脸色通红,沈君尧只是默默将桌上的水给她递了过去。
“我儿命苦,白发人送黑发人只剩个孙儿。他年纪大了裁缝这行当越干越辛苦,但他半句怨言都没有。但是吴旺他凭什么?他挖了我爹的棺,把里头唯一一件值钱的东西拿去卖了,换了大把的银子挥霍,可我却连买药的钱都快挤不出来了……”
屋外的喧闹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姜甯和曹奎默不作声站了进来,杨婆婆的话他们也都全数听了进去。
而宋锦沉着脸提着两包药也被他们二人一左一右逼进了屋里。
“娘……别说了。”,他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气,随后转身朝向沈君尧,“大人,去外面说吧,我娘身体不好得吃药。”
宋锦摇了摇手上的药包,脸色却十分平静,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的下场。
沈君尧抚了一下衣摆起身往外走,几人一同出了房子,宋锦把药包递给宋翠兰然后率先往院子角落走去。
“吴旺和桂娘不是我杀的,我只是对把尸体埋了,是贪欲杀了他们。”
如同沈君尧推测的一般,吴旺和桂娘确实因为卖掉铜奔马的钱起了冲突。
桂娘想要搬出去买个小宅子做小生意,而吴旺只想着赶紧娶几房美妾。
两人的冲突在一个夜里被刚从城里赶回来的宋锦听了个一清二楚,连带着也听见了桂娘吼出来的铜奔马的来源。
宋锦当时并未放在心上,回家后照常熬药去杨婆婆床前侍奉,并将这件事当做谈资说了出来。
没想到杨婆婆听完突然气得一把掀翻了药碗,大骂双汇村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她其实早就知道那铜奔马是属于自家的,因为那是她小时候看着娘亲手包好了放进棺材中的。
她娘对外说包着黄符是镇冤,实则只是怕那些暴民将陪葬品搜刮去卖罢了。
没想到吴旺挖了她爹的棺把东西偷出去卖了,卖了也就罢了,还想抛弃糟糠之妻这才是让杨婆婆彻底忍不住内心的愤恨,将当年双汇村来源一事说了出来的原因。
宋锦被这事震惊得无以复加,但杨婆婆却叮嘱他不要外传,毕竟如今村里早就没有当年的人了,就剩个钟婆婆,她们两个老不死的话没人会信。
本来这事也就埋在宋锦心里过去了,没想到老天爷又给他开了个玩笑。
吴旺和桂娘互相残杀的那天夜里下雨了,村民们都躲在屋里,乡间小路上空无一人。
宋锦依然是就着月色匆匆从城外赶回来,路过吴旺家门口时他听见什么东西冬冬砸在地上的声音。
出于好奇他进了吴旺家的院子,透过窗户正撞见吴旺勒死桂娘的事情,吓得他当时就跌坐在地。
就在他回过神的功夫里,屋内又传来呕吐的声音,随后他再次听见倒地声。
宋锦爬起来扒在窗户上,眼睁睁看着吴旺扭曲着身体在地上吐血,那双眼睛到最后都没有合上。
看着沉沉夜色,一个荒唐的念头闯进了宋锦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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