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巧黛丝交代完了,素光唤了声潘驰,潘驰了然,整理了一番言辞,将刚才听到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时间要倒回去十七年,那个时候黛丝还是乌孙国的圣女,享受着无上的荣光,也肩负着拜火教传递圣火的使命。
那一年乌孙国与大周互通有无,乌孙国派了使臣朝圣大周后,大周也派了公主带着和亲的使臣来乌孙国回礼。
黛丝正在主街上游行,传递拜火教的教义,远远的在人群里看到了一位身着大周飞鱼袍的男子,两个人隔着人群遥遥相望,黛丝对那大周男子一见钟情。
他长得好看,眉清目秀,性情温顺,与乌孙国男子完全不同,眼下还有一颗泪痣,宛如画里出来的一般。
沈渡的嘴角不可察觉地抽动,朱颜看他,沈渡神情轻蔑:“来罗织年轻时候画像与这描述丝毫不差。”
“而且,那一年就是来罗织出使的乌孙国。”
适才朱颜就觉得此番描述颇为熟悉,没想到还真如自己的猜想。
那个时候来罗织竟然跑去乌孙国利用美色哄骗人家的圣女?
简直拿国威开玩笑。
本来只是一次偶遇而已,黛丝也没有多加在意,回去后很快就把这个人给忘记了。
她是圣女,一辈子只能为拜火教服务,不可婚嫁,绝情绝爱。
可没曾想,他们很快再次重逢,这一次是在乌孙国的宫廷宴会上。
她身着圣女祭祀的服饰,远远瞧见几位身着大周官服的男子御马行来,当头那位服饰与周围几个不同,褚红色织金蟠龙飞鱼袍,腰间佩戴一看就不是凡品,身姿挺拔,气宇轩昂,意气风发。
全不似周围乌孙国男子动作粗犷,面相粗糙。
怎么会这么巧,黛丝心跳加速,面纱下的脸早就红晕铺开,一双眼落在那男子身上不肯挪开。
直到身旁的人戳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收敛了心思,恢复寻常仪态。
此番使臣送大周公主来和亲,以结邦交之好。
接风宴后,接下来就是等婚礼举行完毕,使臣们将好消息带回去交差。
圣女常年不与外男接触,心思单纯,教化纯良,可一旦动了春心,就如脱了缰绳的野马,心思再也藏不住。
使臣留下那些日子,黛丝利用自己圣女的身份,多与大周使臣接触,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与那位男子接触。
没想到那男子竟然主动提出来要与圣女学习乌孙国语,往后两国邦交也能方便行事。
不疑有他,乌孙国王丝毫意见也无。
于是,黛丝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与这男子单独相处。
而该男子语言天分极高,不过七八日就将乌孙国语学习了七七八八。
圣女本就聪慧,几日相处,也学习了不少大周语言。
这一日,男子练习了乌孙国的字后,要教圣女修习大周的字,提笔教她认自己的名字。
也是那一日,圣女知晓了男子的名字,可她已然忘记,那三个字在记忆里该印象深刻才对,可后来不管怎么想都只是模糊一片。
朱颜撇嘴,偷瞥了沈渡一眼心道这方面沈渡比不过来罗织,太会撩拨女孩子的心了。
沈渡没看她,只伸手轻抚她发顶,嘴角勾了勾。
朱颜瞧的脸红,忙挪开了视线。
算了,沈渡不撩最好,撩起来的画面简直不敢想象。
潘驰看了他们一眼,咬咬牙,继续往下说。
两个人的感情迅速发展,没几日就你侬我侬,但圣女职责在身,旁人跟前到底收敛着,可心里眼里都是此人,畅想的都是两个人的未来。
什么责任家国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变故发生在婚礼举办前一天晚上,两人在庭院里幽会,月影倒映在庭院里的池塘里。
月光倾泻而下,树影婆娑,只能看见对方模糊的轮廓,但挡不住两个年轻人相爱的心。
静坐好一会后,男子抬手轻抚黛丝瘦削的背脊,问了一个惊天动地的问题:“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大周吗?”
这个邀请来得太快,将黛丝从爱情的美梦里抓回。
她是圣女,拜火教至高无上,天选的圣女。
她不能离开,这是教规,也是她的使命。
男子也知要求唐突,没再逼问,只安静搂抱着黛丝,与她享受着当下这份美好。
两个人相依相偎着坐到了破晓时分,见黛丝还拿不定主意,男子很是善解人意:
“我知你身份特殊,能与你相识便用完了我一生幸运,岂能再多奢求其他?”
“不,”黛丝抬起泪眼,终于下了决定,“我愿意,我当然愿意。”
男子激动握住她的手,四目相对,月影清浅,黛丝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翌日,婚礼上,圣女主持完婚礼后就再也找不到人了。
但大家注意力都在新婚的那一对璧人身上,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
而此时的圣女已经换上了大周女子的襦裙,和那位使者骑着马朝着大周去了。
回到大周,两人恩爱许久,但始终没有成亲。
每当黛丝提起这事,总会被男子拿她昔日圣女的身份出来,说出诸多不便,最后安抚她等时日久了,大家都忘记了曾经的乌孙国拜火教圣女,他一定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
黛丝深觉不妥,但久而久之,也尽力理解眼前深爱的男人,不给他添麻烦。
后来一次夜里,她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想抱住身旁的人,却扑空。
方才的恐惧突然消散,神经变得警惕起来。
起身去点亮蜡烛,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一时没有头绪,只好披着衣服坐在桌前等着。
大概是寅时,门从外被推开,男子进门看见她坐在桌前,神情不满。
不等黛丝询问他去哪了,就被责备这么晚还坐在这里,不怕伤寒吗,一开始的疑惑被这个关心冲散。
一时间,黛丝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男子惯会说甜言蜜语,几句下来,黛丝完全放下了防备,与男子滚作一团。
本以为那日的事情只是意外,没想到在之后多次在夜里看见他出去,又在后半夜回来,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但他不提,她也不多问。
后来有一天夜里,又从梦中惊醒,他少有的没有出去。
黛丝有些恐惧地抱住身旁的人,男子被她惊醒,轻轻搂住她:“怎么了?”
“我梦到我在另一个世界里,”她的声音有些小,“我有另一个身份,而且在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男子的下颌磕在黛丝的头顶,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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